重夜朝挣扎的墨楚燕瞥去一眼，一双薄似刃的唇挑起一抹笑：“绝对不是好东西，他的灵魂而今定是陪受煎熬，若是理智被幻觉所困还好，但是灵魂被困，他所受的痛苦定是千百倍的，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呵……说神不如说魔。”墨楚燕半人半神，天生自有神族的气韵，然而现在这一切都被白蝶毁了。
华莲闻言看过去，此时，日头几欲落了，先前墨楚燕还如沐一身圣光，纯洁高傲，现在却半身被斜阳濡染，一半似披金，一半似带血，整个人看来阴阳向背，如剖两半，也愈发衬得他亦正亦邪，半神半魔。
见此模样，华莲心中暗吃一惊，如果不是他面上还算淡定，她几乎要以为墨楚燕要入魔了，那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等等……”华莲阻止了他们的奇思妙想，忽而问：“他不会真入魔吧？这可不是我想要见到的结果，他对墨楚燕太苛刻了，究竟是让他见到了什么！？”
不过苛刻也代表他看得起墨楚燕，不然谁会浪费时间在他的身上。
“是杀戮。”东皇冥幽淡淡道，冥兽白蝶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是生死殿的守殿兽，容长夜能够操控它们，不得不说他震惊了，也让他对容长夜越发刮目相看了。收敛下思绪，他继续解释道：“杀过的每一个人都会出现在你眼前，此时他眼前应该是满地尸骸，双手沾满鲜血，曾经被他所杀的人所受过的伤都会出现在他身上，已千百倍还之。”
“那也不至于这般……”华莲想了想没找到个好的说辞，转眼去看墨楚燕，他似乎真的很痛苦，剑法开始杂乱无章了，而围绕着他的白蝶却越来越多，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会以为那不过是飞雪而已，但华莲知道，那不是，那是墨楚燕的噩梦，她呼出一口气，镇定了下来。“墨楚燕杀的人再多，能有我们的多么，这点难度，对他来说不难。”
东皇冥幽摇了摇头，眸色深沉，面色有异。“太天真了，我刚才说了所有的苦痛都是千百倍还之，比如说他之前只杀了一个人，那么现在就有一千个人缠这他的灵魂，那种恐惧不是形容就能够感同身受的，但不得不说墨楚燕至少是我见过的意志力最坚强的人族，能够撑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可这只是时间问题，撑得再久有什么用？他必须从那个地狱走出来。”
魂洛仔细的看了看，真心没看出墨楚燕现在又多痛苦，但他们都说了是灵魂在受煎熬，也难怪表面看不见。
华莲蓦然觉得心中有一把火在呼哧呼哧的燃烧这，只怕一张口她便能喷出火来，她双眉微蹙，双唇紧闭，冷冷看着已经退到安全距离，在欣赏墨楚燕垂死挣扎的容长夜一晌，竟还能从齿缝间迸出几个字：“他真是太好了……用这种方式来帮墨楚燕修炼！”
“的确很好，如此危险的方式。”重夜反而笑了，对容长夜是真欣赏，这种不折手段的果决，若是换做他也许会顾忌这华莲而下不了手，可容长夜做到了，不求后果只求结果，半响他只能挤出一句。“他和墨楚燕是真有仇吧。”
一言出，几人皆惊，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的去问华莲。“真有仇啊？”
华莲呼出一口气，脸色已经恢复如初，淡定的摇了摇头。“你们觉得呢？不要听老头瞎说。”
“哦……”众人意味深长。
华莲隐隐还是有些担忧，转身直视这东皇冥幽，碧瞳一派平静，她问：“如果这关过不了，他的灵魂真的会成为白蝶的食物？”想想那个画面，她就觉得浑身不舒坦，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太不像她了，既然真的在为一个人担心。
东皇冥幽笃定道：“不死也成魔，你看他现在，入魔前兆。”
“的确。”顿了顿，华莲微笑，脸上一派月白风清，“概率呢？”
“一半一半。”东皇冥幽道。“白蝶是这六界最好的幻术师，它的幻术恶、邪、真、直达灵魂深处，而不在意识层面，想要逃离白蝶的幻术难，很难！逃不了，不成食物，也会被自己逼疯继而灵气逆转，注定成魔。”
他分析的很严重，重夜也一脸沉思，魂洛满脸惊惧，似乎已经身临其境了，唯有华莲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后又恢复平静。
“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他。”
不管是墨楚燕、百里殊明、醉流年还是龙幽，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在心里已经认同他们了，华莲就是有个毛病，当她认同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无条件的相信他，当然这种相信也绝对不会妨碍到她的铁石心肠，不然她不会在容长夜虐待那群人的时候无动于衷。
又一次从华莲口中听到相信这个词，重夜低眸看着华莲，她本就眉目魅惑，只是平日里喜欢冷这一张脸，瞧着有些冷厉，此刻她脸上带着笑意，眼里露出几分难得的春风，便越看越像个瓷仙儿，白瓷为胎，丹雘描摹，委实美得惊人，惑得魅人。
“我相信，你所相信的。”重夜道，眼神里笑意浅浅，他很高兴，为华莲高兴。
魂洛和东皇冥幽看了他们一眼，无奈回眼，好吧，就让他们看看华莲所相信的人，能不能够渡过这艰难的一关吧。
众人望向风雪之中的容长夜……此时乱雪遮目，看着翻飞的白色衣袂和挥舞的千岁刀，那个逝去的熟悉身影仿佛就在不远处——真是像极了东篱夜，却比他多了几分冷清冷意。
……
而此时，在墨楚燕的眼里，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血色，无数残肢残骸无数狰狞的面孔在缠着他，他甚至还有意识的知道这也许是幻境，他不该相信，可他不受控制……
他在挣扎中，似乎听到了容长夜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这些都是你背负的血债，从此之后你会噩梦常伴，那些厉鬼会随时拽你入地狱，你有从万劫不复中爬起来走完这一世的觉悟么？如果破不掉这噩梦，你眼前的血色将永远不会散去，而后你会堕入魔道，到时我会结果了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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