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中暗叹,却也无从劝慰。这相思之苦,唯有那个离别之人出现时,方是能解罢。
迎春也应和着念了一首词,却带些悲戚之色:“帘外雪初飘,翠幌香凝火未消。独坐夜寒人欲倦,迢迢,梦断更残倍寂寥。”
探春蹙眉道:“本是感叹这雪景之大气,你们一个个的尽显小女儿情绪,倒辜负了我那番初衷了。”
黛玉说道:“三妹妹不如也念一首应景的,调节调节氛围。”
探春望着天上飞舞的片片雪花,点了点头,朗声念道:“雪花鹰背上,冰片马蹄中。雪岭无人迹,冰河足雁声。烟蓑春钓静,雪屋夜棋深。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雪霁山疑近,天高思若浮。
众人听了,都拍手赞道:“此诗气魄豪迈,很有三妹妹之风。”
探春也不扭捏,只说道:“终究非我所作,不过借先人之词有感而发。”转眼瞧见黛玉银白披风之下一身绿衣绿裙,衬着这雪色极是生气盎然,灵气逼人,不由暗暗赞叹一声,对黛玉说道:“看姐姐亭亭碧树临风立,心中定然是有好诗作的,不若说出来我们共赏?”
黛玉笑道:“我哪里有什么诗作,今日大家欢聚,我心中除了高兴,也装不了其他了。”
却见众人不依,连湘云都望过来,眼露期盼之意,黛玉无奈,只好沉思片刻,想起一首伟人之作,深远意境倒能摒弃众多愁绪,便取之念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黛玉念到此处,戛然而止。
探春果然赞叹连连:“这才是气魄豪迈呢!此中磅礴之气势,广阔之胸怀,顿显志向高远,气度不凡。林姐姐,我不得不佩服你这般胸襟。只是,这就结束了么?”见黛玉点头,便道:“总觉有意犹未尽之感。”
黛玉默然摇头,心中不想将那下半部吟诵出来。此词太过豪迈霸气,若让他们听完整首,不知对自己如何看待?若不小心传诵出去,更不知要引起何种轩然大波。
宝玉不知黛玉心中所想,此刻默默望着黛玉,只觉她周身似发出一种光,不容人逼视。虽迎风伫立,却似流水激流飞泻,滴露轩昂;有如高山巍峨高壮,接天遏云。她心中自有千壑万象罢!若不是自己亲耳听到,这般气势的诗词,定会以为出自王侯将相,怎会同这娉婷女子联系到一处?她这般胸襟气度,令许多男儿也不免汗颜。
湘云走过来,拉起黛玉的手,叹道:“林姐姐,我——这些日子,我让你忧心了。你这一言一行,都是用心良苦,我岂会不知?”沉吟片刻,又道,“我总将儿女私情萦绕心上,令家人忧心许久,想来我也十分惭愧。如今,我,我愿做回从前的那个湘云,可好?”
黛玉欣慰至极,伸手轻抚她面前轻扬的发丝,说道:“我的确很想念那个心直口快、开朗豪爽的云妹妹,但是你也不要勉强,你心中的苦我们都明了,只望你从今以后乐观一些,莫沉浸在女儿愁绪之中,便好了。若是像从前一般淘气,我们也是有些吃不消的。”湘云方展颜一笑,众人也都心悦诚服。
大家赏了一回雪,又逶迤回至山庄之内。远远见那白卷上多了点点颜色,为这偌大院子里平添无限生趣。
惜春笑道:“他们在堆雪人呢,我也去。”说着便跑了过去。
黛玉等人笑看惜春与巧姐儿、板儿青儿嬉笑玩耍,又见芳官藕官几个在一旁打雪仗,雪球飞来飞去,惊叫连连。一张张笑颜如同雪地上怒放的雪莲花一般,晶莹、明艳,一派天真自在,无拘无束。
迎春叹道:“妹妹的山庄,真如世外桃源。”
黛玉心中也是感叹:“自己不过举手之劳,却救下这许多如花生命,这才是自己穿越来此的意义所在罢。”
站在浮桥上看了片刻,黛玉携姐妹回到闺房,一同坐在窗前饮茶赏竹。竹林青白相间,在白雪覆盖下,依然有一些翠绿竹**立枝头,傲然风姿丝毫不逊于雪地红梅。
探春笑道:“这些竹叶有趣儿,比起梅花,又是一番韵味。”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又道,“这茶水味道清冽甘甜,很是特别,敢问是什么茶?”
黛玉笑道:“茶倒普通,乃是碧螺春,只是泡茶之水有些特殊,是收集的竹叶上的雪,我也学了一回妙玉了。”
探春点头道:“难怪别有一番清香沁脾呢。”
虽然众人极力显现出欣然神色,思及贾府败落仍不免很是心寒。探春望着窗外,终是一声长叹:“林姐姐,难得你如此有情有义。若当年你没有来京,这府上众人,怎有今日之轻松安逸?”
黛玉说道:“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作此感慨。”
迎春却也说道:“我虽不善言辞,但心里却是明朗的。自林妹妹入了府中,咱们姐妹几个,都承受了她的眷顾。不说你们,单说我,因着妹妹的处处用心,我的日子自在许多,而后,更是避开了迎面的灾祸,我——我唯有深深感激,大恩难谢!”说罢朝黛玉行了一礼。
别人只以为迎春说的是贾府被抄之祸,黛玉却明白她说的是孙家迎娶之劫。原来,她都是知道的。看着迎春温润如玉之恬静模样,黛玉只望她从此再不受任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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