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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之后, 天气渐冷。
江采文调动的事儿有了音讯。
沈奕宣约了江采文见面, 谈起了这事。
“采文，我都打听过了, 今年下半年各单位都在压缩, 有编制的还好，没编制的都下放了，有去基层的，有去农场的, 还有去农村的，看这个势头, 这两年调动不是好时机……”
“噢，那就缓缓吧……”
江采文心里有了底。
现在的情况的确如此, 刚走出困难时期, 城市人口在精简，一大批人员都下放了, 能在单位里安安生生的比什么都好。
江晓月听到消息，也是无可奈何。
经历了三年灾荒，政策面做了调整。农村需要大批的劳动力去开荒种田，产出更多的粮食支援工业建设, 城市人口也在不断压缩，好减轻农业负担。
农业科技也提上了日程，并出了成果。
高产杂交水稻和玉米改良品种出现了, 红薯、高粱大面积种植, 好提高粮食产量。现在城市供应的口粮分为细粮和粗粮, 细粮主要是大米和白面，粗粮主要玉米面、高粱面和豆面，虽然吃着碜牙，但不会饿肚子了。
大环境如此，调动的事儿只能先搁下了。
看到晓月蹙着眉头，江采文就宽慰道：“娇娇，不用担心了，舅舅会加倍小心的……”
“嗯，那舅舅以后只管审稿，不要轻易发表言论，也不要写东西……”
“好的，娇娇，舅舅都记住了……”
能留在报馆，江采文也松了口气。
若真调动了，还真有思想包袱呢。他在这个行业毕竟干了十多年了，感情深着呢。
采文舅舅的事，江晓月也跟妈妈讲了。
夏春望也帮着打听了一下。
各单位都在精简人员，的确不适合调动，也只能搁下了。
*
转眼到了年底。
陈红霞怀孕五个月了，沈奕宣陪着她来医院做检查。
江晓月听说后，忙前忙后地招呼着，十分热情。
她看到奕宣哥哥对陈红霞呵护备至，觉得很欣慰。奕宣哥哥真体贴人啊，红霞嫂子挺幸福的。
“红霞，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陈红霞进了检查室，沈奕宣在过道上等着。
外面有五六个孕妇坐在长椅上排队，家属们在一旁陪着，有欢喜的，有焦躁不安的，也有不耐烦的。
沈奕宣看了看时间，跟江晓月说：“娇娇，你先忙工作去吧！”
“奕宣哥哥，没关系，我陪着你……”
兄妹二人到门厅那边，说了几句话。
就在这时，沈奕宣看到了岳景慧。
她穿着毛呢大衣，小腹隆起，正拿着单子朝这边走来。
“奕宣！”
岳景慧看到沈奕宣颇感意外。
她一阵慌乱，随后便平静下来。
沈奕宣也很惊讶。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岳景慧？这些年，去市里办事尽可能地避开来，能不照面就不照面，偶尔撞见了就点点头，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奕宣！”
岳景慧看着沈奕宣，微微笑着。
“景慧同志！”
沈奕宣也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他想避开来，可岳景慧却有话要说。
她看着沈奕宣，柔声问道：“奕宣，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我和红霞生活得很幸福……”
一句很幸福，让岳景慧心里一凉。
对她来说，感情不是说断就断，尤其是得不到的就更显得珍贵。这几年，她凭添了一份想象力，把跟奕宣的一切都想象得十分美好。
沈奕宣看着岳景慧，心中再无波澜。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他跟红霞生活得很幸福，这就足够了。
那段青春岁月，早已随着时间消散了。
生活本身就是柴米油盐，是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是他跟红霞看着一对儿女咿咿呀呀地蹒跚走路，上学玩耍，为孩子们的将来操着心。
他不再是过去那个青年俊才，他是一个男人，是红霞的丈夫，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事业，那段浪漫的情感早已经随风而逝了。
“奕宣……”
岳景慧想解释点什么。
当初那么做是迫不得已，她愧疚过，也后悔过，她一直想找个机会解释一下，却鼓不起勇气。
趁着今天，她要把话说出来。
“奕宣，当初是我妈硬要给我介绍的……”
“哦……”
沈奕宣早已经释然了，心如止水。
岳景慧很失望，她以为奕宣一直念着她，还因此感到心疼。她以为自己忘了奕宣，可心里却时时念着，念着那份柔情和浪漫。
她的丈夫不能说不好，可心中的浪漫总是超越了现实，得不到的总是好的，尤其是沈奕宣一表人才温柔体贴，就像梦中的白马王子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当初，如果不是刘咏华来家里玩，她恐怕不会接受吧？妈妈托人给她介绍对象，也是受了咏华的影响吧？
她记得十三岁的刘咏华，穿着蓝方格裙子，一点诧异地看着她。
“景慧姐姐，你思想这么进步，怎么会找个资本家的少爷做男朋友啊？”
这一句话打破了一切悬念，才有了这个结果。
江晓月在一旁听见了，不禁瞪大了眼睛。
原来，岳景慧跟刘咏华是表姐妹，因为她的一句话，竟改变了奕宣哥哥和岳景慧的命运？
*
一九六二年就这么过去了。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元旦”过后，江晓月迎来了二十岁的生日。
钟建军老早地写信过来，说寒假回来看她。江晓月盼望着，不再要求值班，只想着赶紧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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