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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晓月脸一沉,就想撵人。
“娇娇……”
沈继昌颤巍巍地喊着女儿的小名。
他见晓月不理他, 就扶着桌子顿住了脚步。
江晓月是医生, 一看就知道来人的腿有毛病。出于职业习惯,她压下了火气, 示意助手把椅子挪过去, 让来人坐下。
沈继昌颤巍巍地坐下来。
他看着女儿, 一脸热切,那一头花白头发格外刺眼。
江晓月心里莫名一软。
不管咋样, 来人都快七十了,就把他当作病人吧?
江晓月放缓了语气,问道:“先生, 您是来看病的?”
“哦……”
听到这个称呼, 沈继昌的眼神暗淡下来。
江晓月硬着心肠,继续问道:“先生, 看病是要挂号的……”
“娇娇……”
沈继昌鼓起勇气。
“……”
江晓月的心绪很复杂。
那句爹爹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的。
正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一个温婉的声音。
“继昌, 你跑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推着轮椅进来了。
她穿着青灰色的丝绸旗袍,搭着米色披肩,一头蓬松的乌发, 淡淡的妆容, 恍若四十年代的申城阔太太。
她看着沈继昌, 轻轻地笑着。
“继昌, 你咋这么心急啊?号还没拿到呢……”
“淑娴, 这是娇娇……”
林淑娴抬头看了一眼,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她一进门就认出了照片上的晓月,却装着不认识的样子。如果不是给继昌看病,说什么也不会来这里。
江晓月自然也不客气。
她扫了一眼,温声说道:“您是病人家属?请到外面等候……”
说着,就示意助手把人请出去。
“你……”
林淑娴吃了个憋,却又无可奈何。
这是部队医院,如果不是奕宣领着,哪里进得来?她想软化一下态度,又拉不下脸来,就把目光投向了沈继昌。
“继昌……”
“淑娴,你去外面等着,一会儿奕宣就过来了……”
沈继昌摇了摇头。
林淑娴只好推着轮椅出去了。
江晓月在心里冷冷一笑。
林淑娴果然还是老样子,鼻孔朝天,几十年如一日。
这一对比,沈继昌也没那么可恶了。
江晓月有了诊治的心思。
她跟自己说,就看在奕宣哥哥的面子上吧?不然,这俩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江晓月看着沈继昌,温声问道:“先生,你这个腿有拍片子吗?”
“哦,拍过,说是风湿……”
沈继昌又涌起了一线希望。
他是听奕宣介绍,说晓月医术了得,专门诊治疑难杂症,尤其是老年慢病,药到病除,口碑非常好。
“赵医生,你过来瞧瞧……”
江晓月叫来了徒弟。
赵医生蹲下身来,帮着沈继昌挽起裤腿,检查了一下。
“老伯的两条腿都很严重……”
江晓月在一旁看着。
虽然没有动手,可对病情有了大致了解。
单纯的风湿问题不大,主要是患者有糖尿病,几种并发症集中在一起可不得了,西医诊治效果不好,只能靠中医了。
这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接着,房门被叩响了。
沈奕宣推门进来,扬了扬手里的单子,笑着说:“江主任,这是挂号单!”
“哎呦,领导来了,您请坐……”
江晓月也不客气,就让赵医生收下了。
不赶上坐诊,她是不接号的,今天算是破例了。
沈奕宣把病例递过来。
江晓月翻了翻,果然跟她判断得基本一致。
她有了治疗计划,就提笔列了下来。
“赵医生,这个病人就交给你了,可以作为特例观察……”
“好的,江主任,我这就做个安排……”
外人听不懂,赵医生却明白江主任开了绿灯。
特例观察就意味着患者纳入了治疗体系,会提供一整套服务和临床观察,免了排号的辛苦和各种手续。
“老伯,就从今天开始吧!我们去那边,先做一套热敷针灸……”
赵医生把沈继昌请到了隔壁。
屋里只剩下江晓月和沈奕宣。
“娇娇,麻烦你了!”沈奕宣换了称呼。
“奕宣哥,不麻烦……”
江晓月摆了摆手。
治疗是系统性的,不用她亲自动手,也避免了日后的尴尬。
沈奕宣知道给晓月添麻烦了。
晓月不想认父亲,他是晓得的。他呢,本来也不想认,可看到父亲瘦骨嶙峋、病魔缠身的样子,心就软了。
昔日,多么风流倜傥的一个人,上了年纪就不复往日了。
要说,父亲待他还好,亏待的是母亲和几个妹妹。这是不可原谅的,也是让他痛恨的,可母亲劝他:“奕宣,不管咋样,他都是你爹!”
是啊,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
不管承认还是不承认,他身上流淌的都是沈氏血脉。
“奕宣,你就要认他,不然,咱这些年担惊受怕的,不是白费了?看看你妹妹和妹夫,穷得叮当响,得让沈家补偿一下……”
他对沈家家业没啥兴趣,可母亲却是意难平。
父亲也跟他说:“奕宣,家产有你一份,还有奕宁一份……”
沈奕宣把这个话跟晓月说了。
“奕宣哥,沈家好也罢,歹也罢,都跟我们无关,豆豆生活得很幸福,就不要打破那种平静了……”
江晓月不想沈家拿金钱收买。
豆豆和英子什么都不缺,只要保持着一颗平常心,比什么都好。
要说,时代变了,有钱当然很开心。
可拿了沈家的钱,意味着什么?不用想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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