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盏看莫蝶小脸拧成一团, 笑着解释道：“再续前缘什么的都是玩笑话, 昨夜我去客栈其实是想问问你师叔为什么要进玄都观。他隐居深山多年，既非看重名利之人, 又无为国为民之心，此举实在有些蹊跷。本来你们宫里的事与我半点干系也没有，但是阿织在皇帝身边, 为了她我也得多留点心啊！没想到他来长安是因为和你师父的恩怨, 那就说得通了。”
“婆婆此话当真？”莫蝶心里舒坦了不少。花妖奶奶果然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山神婆婆, 老两口这样多好嘛！山神婆婆进宫是因为她，她可不想山神婆婆出宫以后山也没了人也没了。
“你觉得呢？真当我不挑嘴谁都要？”阿盏有些不满, 没感觉的人送上门她也不会搭理的。“还有，我去平康里大都是喝酒赌钱听曲儿, 根本没在姑娘们房里过过夜。”她一般白天去, 真的从来不过夜。
“嗯嗯。”莫蝶甜甜地笑着点了点头。
阿盏忽然发觉自己解释了好多, 她跟小道姑说这么多干嘛？然后她看到了莫蝶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笑容猝不及防地击中了她的心，她发觉自己的一言一行竟然牢牢牵动着小道姑的心情，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小道姑因她而悲，又因她而喜。
“小道姑……”阿盏轻轻拉住莫蝶的手, 停在已经有人烟的官道上。
“啊？”莫蝶顿时感觉手心凉沁沁的。
“阿织不在身边，我无聊透了。以后你每日来一趟朝熙楼, 陪我说说话吧！”阿盏想多陪陪莫蝶, 成全她对自己的一片情意。凡人一辈子也就几十年, 这点时间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难得小丫头年纪轻轻眼光就这么好。
莫蝶挺为难的。她升任道门威仪后每日例行的公事就不少，除此之外还要随时听候陛下的差遣，抽空誊抄师父的笔札……可是花妖奶奶于她有救命之恩，老人家年纪大了，老伴又进了宫，难免会感到寂寞。“好啊！”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二人继续启程赶往长安，阿盏一路牵着莫蝶，再没有松开过。
莫蝶看着自己和花妖奶奶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有些感动。从小到大，她还没被谁这样当怕走丢的小孩子牵着过，生身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师父待她再好终究有男女之别，很多事要避嫌 。
她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此生一定要好好孝敬两位婆婆！
***
一大早，岳织经历了从平静到烦燥到生气到绝望再到麻木的心路历程。
她伺候小皇帝梳洗完，本来以为可以清静一会儿，腾出时间看看疯道的那堆书。她错了！她又忘了小皇帝是凡人的事实！凡人＝烦人。当她把小皇帝抱回床上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那个熟悉但不想听到的声音：“仙师，我该用早膳了，您先扶我起来吧！”
“你坐着不是疼么？还是先躺着吧！我这就吩咐他们传膳，等吃的来了再扶你起来。”岳织强颜欢笑地冲皇帝笑了笑。她心里有点小烦燥，不过不是烦皇帝，而是烦接骨花的事。小皇帝提的所有要求都合情合理，是她把人打成这样的，哪还有脸冲伤者发脾气？接骨花来得越迟，小皇帝受的罪越多，她心里越内疚，也愿意压着脾气宠着些小皇帝。
“嗯。”李昭用被子挡着脸，只露出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岳织。她能感觉到岳织对她越来越多的耐心，越来越好的脾气，越来越细致的照料。知道自己瘫掉的时候她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因为能预料到那充满耻辱的未来。可是有岳织在身边悉心照料，她又觉得这样的日子并非无法忍受，甚至偶尔有些小欢喜。
比如，她超级喜欢岳织身上清甜的味道，也喜欢躺在岳织怀里时无比安心的感觉，甚至喜欢和岳织斗嘴时的乐趣……李昭想着想着神情呆住了。怎么会？她也喜欢岳织？
岳织坐在床边扯了扯被子，露出小皇帝上了妆的脸道：“脸上才抹的胭脂别蹭掉了。”掉了又得重画，事儿又多了一件。“不过这样看着气色好多了，你要是没生病应该挺好看的。”小皇帝脸盘五官都生得好，就是太瘦了，一看就病怏怏的。
没生病应该挺好看的？意思是现在丑呗？李昭有点不开心。她知道自己现在并不好看，可是说好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好在她不是多小心眼的人，再说岳织更损的话都说过，这点不开心很快就放下了。“倒是没想到仙师打扮一向素素净净的，竟会画这样娇艳的妆。”
“哈哈。我是不爱涂脂抹粉，不过阿盏喜欢，帮她画久了就练出来了。”岳织想到阿盏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昨夜好不容易见到阿盏，可是为了赶紧回宫看小皇帝，都没能和阿盏多说几句。
李昭不常见到岳织脸上有这种笑容。她心里忽然难受起来，阿盏？这名字怎么听也是个女孩子。“这个阿盏，美么？”
“不单单是美，是爆美！”岳织还能回忆起初见阿盏时的惊艳，花妖本来就美，而阿盏在花妖里还要算美的。“你要见到她没准都会动心。”她家阿盏可是男女通杀的，也曾经和李氏某位帝王有过短暂的一段，真论辈分小皇帝还得叫阿盏一声曾曾曾祖母呢！
“哦……”李昭心里更难受了。前一刻才嫌她丑，现在又把那个叫阿盏的女人夸成这样？既然如此找那个阿盏去啊！还留在她这里做什么？
宫人送了早膳来，岳织等人都退下后才对李昭道：“你就在床上吃还是下来吃？”
“不饿了。不想吃。”李昭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堵得难受，顿时没了胃口。
“说饿的是你，说不饿的也是你。想清楚啊！别等东西撤下去了又说饿。”岳织在发脾气的边缘，可她一看小皇帝那张写满了委屈的小脸，又什么脾气都没了，柔声细气地哄着道：“那你说想吃什么？我去盛好端过来喂给你好不好？”
李昭把头偏向里侧，不肯看岳织。她鼻头酸酸的，眼睛胀胀的，总觉得下一秒眼泪就要溢出眼角。
“怎么不理我了？”岳织轻轻趴在李昭肩头，笑着推了推她道：“对不起，是我语气太冲了。可是你肉体凡胎真的禁不住饿，我也是担心你嘛！”
“嗯。我肉体凡胎，您仙风道骨。”李昭扭过头，她没想到岳织的脸就在身后，差点亲了上去。看着岳织的嘴，她丢失的胃口又回来了！“身上疼，咽不下东西。你不是问我想吃什么么？我想吃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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