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韧被抓走的时候,客栈掌柜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料想是早就歇下了,一手系着腰带,踩着鞋子跌跌撞撞地奔出来。
“官爷!官爷!”他一眼看到儿子,瞪大了眼惊叫:“这是怎么回事?官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那衙差便是之前抓臧飞龙那一个,这回人赃并获,他也算是能交差了。表情一派的轻松,甚至有些得意,仿佛这人是他们好不容易抓到的似的。
他往前推了推跟在后头的林冬,道:“你看看,这是误会吗?”
那掌柜年纪大了,眼神儿也不太好,拿这灯油往前杵了杵,一看清林冬身上的伤痕,陡然失了声音。
好半响,他的手抖了起来,一个劲念叨:“不,不会的,一定是误会……”
林冬看着他浑浊的眼睛,耳鬓的白发,眼角皱纹似乎突然增多了不少。
他觉得有些心酸,见掌柜地转过灯油去看男人,“儿啊,你……你……”
男人却并不看他,只是扬着下颚,面无表情。他眼皮被揍得肿了起来,看起来像一直闭着眼睛。
“你为什么……为什么啊……”
衙差不耐烦道:“想知道为什么,来公堂上听吧。”他说着推了男人一把,让他往前走,语气不含鄙视,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第二天一早,知府衙门口就围了许多人,好些人议论纷纷。
这个说:“我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善茬,听之前码头的人说,他心气高的嘞,啧啧……”
那个说:“我也觉得他眼神一直古古怪怪,你是没瞧见,之前他看书摊老板的小儿子,那模样可吓人了。”
也有人说:“怎么会这样呢?好歹是个读书人,他爹老来得子,又不曾亏待他……”
什么话都有,有疑惑的,有鄙夷的。臧飞龙抱着手臂站在门口不耐烦,他没能进门去,只有林冬被带进去了。
远远地听到有人在身后喊:“林兄!”
臧飞龙还兀自在沉思,那人又喊了好几声,旁边有人回头看了看,伸手拍臧飞龙手臂。
“小伙子,那人叫你。”
“啊?”臧飞龙茫然回头,见李言正在人群外挥手。
“林兄!”
臧飞龙这才想起来,自己暂时姓“林”来着。
他脸色不好看地走过去,道:“什么事?”
“我听到消息,令弟受了伤?”李言果然很会做人,一边说着,另一边侍从就捧了个木盒子过来。臧飞龙伸手打开,里头全是伤药。
李言又担心道:“令弟没事吧?”
说起这个臧飞龙就心虚得很,敷衍道:“没什么……大事。”他伸手把盒子接过来,又补充,“谢了。”
“说这些干什么。”李言面带愧疚,“都是我让你们帮忙,不然也不会……”
臧飞龙基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转头又朝衙门口看去。
李言见他无心听,眼珠子一转,机灵道:“我认识衙门的人,林兄想进去的话,我去说一声就行了。”
臧飞龙下意识想点头,但想起林冬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脸,心里又毛毛地,想了半天,摇头,“算了,我就在这里等吧。”
李言狐疑道:“林兄……和令弟发生什么事了?”
臧飞龙没搭理他,转身就走,“不关你的事。”
李言赶紧跟上去,“别这么说啊,你们帮了我,我得谢谢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别客气。”
臧飞龙停下脚步,慢吞吞回头,“你……什么都能帮我?”
“那是那是。”李言赶紧点头。
臧飞龙撇撇嘴,“我惹他不高兴了,你说,有什么办法让他高兴?”
“啊?”李言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要求,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半响,他小心翼翼问:“敢问一句,是……为什么惹他不高兴的?”
臧飞龙有些尴尬,压低声音别扭道:“就是……他很相信我,然后我辜负了他的信任。”
“这样啊……”李言挑眉,摸了摸下巴,道:“这事可不简单,如果是小孩子吵架赌气也就罢了,但是信任这回事……”
李言也压低声音,道:“别怪我多嘴啊,我看令弟虽然笑眯眯的,但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这个性子,若是被背叛了,定然不容易消气的。”
人都说,看起来越好相处的人,发起脾气来越可怕嘛。
臧飞龙被他说的更是一颗心悬吊吊了。他捧着那盒子,一脸茫然,从以前到现在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得罪别人,得罪就得罪了,他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也从未和谁道过歉。
但好像遇到林冬以来,每次道歉都是自己,每次做错的也总是自己。明明前一刻还觉得自己没错,后一刻就会悔不当初。
他烦躁的在原地转了个圈,像头焦虑的大狮子。李言见他浑身戾气,不由道:“林兄看起来大大咧咧一个人,倒是很心疼兄弟。”
臧飞龙撇了他一眼,李言笑道:“这样吧,我既然答应你,我就会尽力帮忙。不如林兄暂时避着一点,由我去探探口风。”
臧飞龙想了想,粗声粗气道:“那交给你了。”
李言点头,“林兄尽管放心。”
此时衙门里,又是另一幅画面。
林冬坐在一边,该回答的回答了,当时也是人赃并获,所以并没有什么难度。
竹韧姓陈,单名一个力字,因为家里人没什么见识,取的名字十分普通而且也容易让人忘记。所以有了表字之后,陈力就很讨厌人家叫自己名字,每次自我介绍,也先说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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