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老了
时间，会在我渐渐变老的过程中渐渐呈现……
门坎变高，杯子变沉，我和窗口的距离越来越远。
当我老了，我会在窗口的旁边向时间妥协，屈从于命运
一片巨大的静寂之中，走过我的一天一天
当我老了，我肯定害怕孤独，尽管孤独一直是我命运之中的部分，重要的和本质的部分……
一个人的床，一个人的时间，我会和面前的水杯说话，说那些经历的事
它们由错误和错过构成，每一件事都是以让我泪水涟涟。当我老了，可不能把我当成哑巴
即使我的儿子忙于他的个人，即使黑夜和孤独
也不能不让我，至少和自己说话
当我老了，我要有一把可以移动的椅子
我把耳朵安放在锯木厂，我要听见一些声音，我已经容忍了耳朵的迟钝
从早晨到晚上，我要翻一次身，动五次手指
这可能是我一天的运动，其它的养份交给其它来消耗……当我老了，总是看见面那些死去的人，他们重新出现
像些钉子，唤回我已经麻木的痛感
壁虎爬上了玻璃，雨点把屋檐下的一根线绳淋湿
或者，落叶落入了黄昏，进入它最后的命运……
当我老了，这些曾经一再被我忽略的事物，让我
重新去发现……我把在白内障之后
我所有看见和不能看见的，全部叫做，美。
当我老了，可能会厌倦自己的生活，但同时
恐惧着死亡和不得不的命运
命运这个词，我已经多次提到它，我感觉着我和它的关联
我感觉，它像一双手，越来越紧。当我老了
习惯运用“命运”这个词，可它依然是雾，不确切
但无所不在。当我老了，像一只秋天的虫子
我会恐惧这样的比喻，我会在恐惧中悄悄发抖
当我老了，无法抵抗层出不穷的遗忘，那时
我会不会记住一两个名字，它们是不是还会有光，以及温度
我会不会一错再错，一错再错地，把面前的你当成是旧日的他人……
当我老了，和那些往事纠缠，那么是什么
会构成缠绕我的绳索——当我老了，还要不要思想
这样那样的知识，能不能构成一个老人，病床上的快乐？
当我老了，重读这样的一首诗
有没有某个字，某个词，穿越我迟钝的眼睛和耳朵
重新将我的心叫回，并且重重一击？
当我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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