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持续了三秒，我就不得不应付从天而降的女人，她挥舞着手中的骨刃，乌黑的头发高高盘起，垂下的几缕发丝随风飘动，即便是苍白的面色也挡不住精致的容貌。只是她的攻击过于凌厉，比起毫无章法的络新妇，她的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看着她标志性的武器，我就知道她是谁了，骨女。
好极了，四大怨妇来了两个，清姬和姑获鸟在哪里？啊呸呸，乌鸦嘴别说话。
“你敢动她！”骨女的声音凄厉，接二连三的刀刃接憧而至，“杀了你，负心汉。”
等下，你对我的定义是不是哪里有问题，负心汉了都，我是个女人啊？如果不是时景不对，我觉得我会微笑着对她说：‘这位小姐，说出你的故事。’
骨女攻击的速度很快，她似乎接受过专门的训练，攻击章法进退有序，好几次挡在了我的退路上。若不是瞬步变化快，我的眼力又好，这家伙绝对会把我削成白骨。看着她的攻势，我毫不怀疑这点：“我只是来劝解洛姬小姐的。”
百年前，文城最后一位姬妾，赐封洛姬。我不知道这种妖怪是不是叫做络新妇，但是我知道我绝对不能喊出她的名字。妖怪的名字是有言灵作用的，强大如犬大将不是到了最后还被我算计了一把，络新妇和骨女，连犬大将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如果我喊出了络新妇的名字，我就能够强制契约她，事情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我并非想要消灭她，恰恰相反，我敬佩你们。”虽然记忆不是很清晰了，但是我知道骨女和络新妇都是被男人背叛之后惨死，从九幽黄泉里爬出来复仇的女人（雾）？大概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敬佩，”骨女的笑不同于络新妇的高高在上，她的笑声充满了嘲讽和阴冷，“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虽然这么说，她的攻击缓了下来，“看在你还没有我当年女儿大的份儿上，我放你一马。”
哦，谢谢，说出来怕吓死你哦，老娘今年虚岁一百二十五。
“百合子，”我看着骨女，总觉得这件事情她也知道，“是你们让她变成千面鬼的么。”妖怪大多不屑于撒谎，“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死后不入土安歇，是无法转世投胎的。”我看着络新妇，又看着骨女。
“我们愿意！”回答我的却是跪在络新妇面前的女人们，我甚至在一些人脸上看见了狂热的崇敬，“我们自愿的，巫女小姐。”年长一点儿的老太太已经牙口不清，我却看见她眼里的期待。
期待变成妖怪么？人类啊，总是这么不知足的生物……
人类？我难道不是人类么？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慨？
“你们可知，若成妖怪，你们也仅仅只能存在数十年，过后就是烟消云散了。转世投胎，生在一个好人家，难道不好么？”我不懂，不懂为何这些女人如此执着。
“投胎？”打叉的却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双十的妙龄少女，“投生成女人，被卖掉么？”她脸上的讽刺，打得我哑口无言。一路上我见过卖女卖妻的男人数不胜数，并非没有好男人，可是更多的是单身不怕光脚走的劫匪。
“总归，会有个好人家的。”我下意识的按着时契，不只是在劝说谁。
“可是那万分之一的几率，不如不赌。”少女看起来是这里面的领头人，她眼神灼灼，“我曾是列城的乔公主，在骨女大人将我拯救出来之前，我曾经侍奉过列城的城主，侍卫，大臣还有仆从。”她说的很骄傲，完全不像是有过这样惨痛经历的人，“仅仅因为我是卑微妓子的女儿，血统底下。”
“可是如今，这废弃的文城，是我在管。”她仰着下巴，像是一个女王，“那个老太太，是我的奶奶，可是在我找到她之前，她的儿子，列城的城主大人对他不闻不问，因为她的娘家早已被吞并，她毫无用处。”
“这个本事农家女子，仅仅因为长相出色，就被家里人卖掉，换了口粮。”她指着脸上带着丑陋刀疤的女子，“如今这院落里上上下下的卫生，就是她打点的。还有那个，和她一个出生，可是我身上这衣服就是她织的。”
“总归……会有好人家的。”攥紧了时契，我的声音低了一些。
“哦，投胎成为好人家的啊，也有啊。”列城的公主殿下这么说道，“婉儿是富商之家，家里两个哥哥宠她如宝。可是这是世道太乱，父兄走商的时候被山匪洗劫，她和她的母亲守不住诺大的家财，幸好早早定亲，加入了夫家。”
“可是娘家落败的女人，又有什么好结果。”乔公主看着我冷笑，“巫女小姐，别把世界想的太美好了。的确，人生不过数十年，谁都想要长生，可是这样的长生，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出生过。”
乔姬的话一下一下敲在我心头，将我最后的执着打成了满地碎片。我自是知晓她说的不过是片面，扑通的农家女子虽然生活平淡，可是生儿育女的生活也算是平安，只要没有妖怪侵袭，可是那些我看不见的呢？
我看不见的少女，那些早早陨落的如花少女们呢？
我不是救世主，可是生在和平年代的我，却见不了这样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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