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A班的早自习时间很安静。
苏梨感觉到许多微妙的目光就投射在她的脊背上，不一会儿，她就觉得后背快要烧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时间，苏梨想去洗手间喘一口气，万万没想到洗手间里也不得安宁。
“你听说了吗？那个关系户最后进了实验A班！”
“不是吧？A班不是特长班吗？我爸爸之前还想送我进去呢，说是绝不加塞啊。”
“你爸捐图书馆了吗？”
“……”
苏梨在心底默念七步洗手法，面无表情地偷听隔壁女生议论。
女生甲：“有钱真好啊，实验A班清北预备役啊……”
女生乙：“好什么好，A班全是怪胎学神，你进去被按在地上摩擦吗？”
女生甲：“对哦。”
女生乙：“不过那个关系户好像是私立转学来的，恐怕被摩擦的机会都没有吧？”
女生甲：“那她也挺可怜的啊，毕业后自尊心都碎成渣了吧？”
苏梨：“……”
苏梨彻底沦为了动物园里的动物。
每一次课间操她都能感觉到灼热的目光戳在自己的脊梁骨上。
不论任何时段，不论她走到哪里，甚至包括去洗手间，都伴随着窃窃私语：
看……那栋楼！
苏梨当然不是楼。
她觉得自己应该叫蝼蚁。
好在一中的蝼蚁要比她想象中来得多，比如她后桌的那个橙毛。
橙毛叫许妄言，上午才上到第三节课的时候，这位大神就用笔尖戳她的后背。
“吃火锅吗？新鲜出炉的豆芽。”
苏梨：？？？
许妄言的桌上支了一本书，书后面点着一盏酒精灯。他就这样用酒精灯煮着一个小烧杯，搅和着里头俊秀飘逸的小豆芽。
“白煮的。”许妄言轻声轻语，“否则有味道，容易被发现。”
苏梨：“……”
苏梨的同桌叫杜晓晓，是个短发的中性打扮女生。
在苏梨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从许妄言的烧杯里面捞起了豆芽，熟练地打开了抽屉沾了点番茄酱，塞到了嘴巴里。
苏梨：“……”
短短十分钟内，许妄言已经和杜晓晓暗度陈仓好几次，食材已经从豆芽菜升华成了羊肉。
杜晓晓咀嚼半天，压低了嗓子给评价：“太熟，有点老。”
“好嘞客官，下次七成熟。”
一堂课45分钟，杜晓晓和许妄言你来我往，在苏梨三观碎裂的目光下吃完了一顿火锅。
下课后，杜晓晓看着苏梨笑出了声：“清北预备役班,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苏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本来就是被绑票来的，应该说她对实验A班乃至整个市一中，都没有过太大的期许。
杜晓晓笑起来：“其实实验A班是特长班，比如许妄言，这小子是全国物理竞赛二等奖进来的，其实他成绩可烂了，上次英语抄我的还29分。还有他隔壁的宋词，发明了自动泡面机申请了专利，也摸鱼进来了……”
“……你呢？”苏梨小声问。
“全国青年组武术竞标赛散打金奖。”
“…………”
杜晓晓问：“你有没有什么特长？”
苏梨想了想，勉强答：“养生？”
杜晓晓满脸赞叹：“真不错，你会推拿吗？”
苏梨终于明白，为什么乔冉要把她安排在这个座位。
总体来说，这里大概是相当于整个教室的休闲垂钓区，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然而就算身在养老休闲区，苏梨的岁月依旧不能一往无前的静好。
按照一中的惯例，每一个暑假后第二月第一个星期要进行一次摸底考。
杜晓晓看见苏梨的苦脸，好心安抚她：“没关系的，我们这一组不会有人笑话你成绩。”
苏梨趴在桌上气息奄奄：“可我又不是特长生。”
杜晓晓安慰说：“谁说不是！特别有钱也算特长啊！”
……真是无懈可击的答案。
苏梨瞠目结舌。
杜晓晓曾经认真总结过A班的配置：
许妄言特别贱；
杜晓晓本人特别能打；
班花林雅特别美；
新人苏梨特别有钱；
至于陆倾，杜晓晓说他是学神转世。
杜晓晓认真建议：“说真的，你要不要去找陆倾，让他给你写个‘逢考必过’护身符？”
苏梨：“……”
苏梨抬起头来望向陆倾座位的方向。
大部分课间，陆倾的座位旁总是围满了求教的同学，自班的，甚至还有别班的。他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耐心地解答每一个同学的疑问。
杜晓晓是个体育特长生，提及陆倾，她仍然用贫瘠的语言能力去刻画陆倾的万一。
她说：“陆倾他真的特别特别好，就是九十九个许妄言回炉重造，杀十个中科院博士祭天，再灌进去五吨锦鲤，然后送去马云爸爸家当养子，也未必出一个陆倾那种好。”
许妄言：“……”
苏梨：“……”
苏梨见过陆倾解题的时候的样子。
他眉目温存，声音柔和，有时候在人群的缝隙里会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透出些许执拗的气息。
人人都说陆倾是人格完美的存在。
苏梨总觉得地方不太对劲。
在待人处事上，苏梨其实是个十足的嗅觉党，陆倾给她的感觉比较复杂，她说不清哪里诡异，但是她并不想要去招惹他。
苏梨想了想，最终还是坚决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心想，反正倒数第一也没有什么的了不起的，顶多就是丢脸范围大一点而已。
反正都已经外号“一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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