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允游觉得不可思议：“哦？妈妈为什么要打你？”
甄卿实话实说：“妈妈不止打我，连客人都敢打，琼华楼是她的地盘，进来的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只因为她和达官显贵勾结在一起，衙门都拿她没辙。”
秦允游是个多情种子，闻言，牵了他的手安慰道：“小公子受苦了，你要是身上疼，我今夜便不碰你。我把蜡烛吹了，你摘了盖头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甄卿听他倒像个知情达理的人，可若是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想必仍旧能看得清对方的面孔。甄卿抬腿上床，放下玉钩上的帘帐，床帐里伸手不见五指，他才摘下盖头。
秦允游站在床边，一帘之隔，他笑道：“小公子要让我在这里站一夜吗？”
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甄卿道：“相公上床来罢。”
旁人都认为“澜音”和秦允游是一夜好夫妻，只有二人心知肚明，各怀鬼胎同床异梦。
并肩躺下，甄卿默不作声，他细细思量，澜音要是跑出琼华楼，约摸着明日鸡叫便能到达东城门。
秦允游也没有轻薄他，只是问道：“小公子名动金陵城，现如今美人图价值连城，小公子和赵佩卿赵公子有什么渊源吗？”
甄卿没想到他突然问到自己：“相公怎么突然问起赵相公？”
“别的不能做，我问你答，解解闷总好。”秦允游偏过头，甄卿立马扭过脸。
“是有一些渊源，原先妈妈要把我卖给恶霸，赵相公出手相救，我才得以保全。”
“还有这等事？我怎么从未听闻？”
“当时澜音还小，在金陵城没有什么名气，相公自然有所不知。现在澜音成了红倌人，即便是喝水打个饱嗝儿，也要传遍勾栏瓦肆。”
秦允游道出自己的心声：“谁叫小公子长成了大美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必赵公子也是稀罕人物。”
甄卿故意道：“相公如何知道？相公知道赵相公为何鲜少露面么？”
“为何？”
“当然是因为他长的丑，老鼠眼酒糟鼻，豁唇龅牙弓腰驼背，手脚生癣又有痔疮。”甄卿笑道：“相公可不要像其他公子一样慕名而来，又呕吐而去，三天难以咽食。”
听到这儿，秦允游有些慌神：“小公子此话当真？我当佩卿公子人如其名，怎让你说成如此丑人？”
甄卿一口咬定：“我骗相公做什么？赵相公这幅模样上了大街，名声臭了不说，没准会让人用石头砸死！”
“澜音”的话解开了秦允游的迷惑，怪不得赵佩卿行踪诡秘很少露面，原来此人奇丑无比。秦允游不加掩饰地叹道：“唉！我每每望着美人图出神，感慨神人假手，穷奇造化，不禁想象这佩卿公子是何等风姿绰约的人物。听你这么说来，我、我……我难以接受，即便他面容丑陋，总要身康体健，怎地弓腰驼背手脚生癣，还有痔疮？”
甄卿忍俊不禁，捂着嘴咯咯笑，清了清喉咙才道：“相公，这是天妒英才。”
秦允游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厢房里熏香的味道实在浓郁，让他有些头脑懵沉。阖了眼，他不住地劝服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弓腰驼背是习惯使然，改掉陋习，昂首挺胸不是难事；手脚生癣和痔疮是病症，也并非不治之症；至于天生的相貌，天下哪有那么多美人，何必苛求他。
秦允游如此宽慰自己，还是止不住唉声叹气，腹底甚至燥火丛生，悲悯到蛋 疼、涨疼，呼吸都急促起来。
甄卿背对着他，听他不再言语，张着嘴无声大笑，不一会儿便笑得口干舌燥，渐渐地喉咙发干发紧。他觉得是衣服领子勒的太紧，便抬手去解衣扣，脖颈裸露出来，秦允游滚烫的气息拂过，让他痒的一缩脖子，有些过分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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