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庄的操场上,贾蓉看着眼前的女孩,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江玉燕红着眼,忍着悲痛,带着哭腔说道:“走散了!”
几个月之前,她还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但一场洪水将他们的庄子淹没,她侥幸活了下来。
不过,她的一条腿却在一场洪水中摔断,她成了父亲和弟弟的累赘。
在逃亡的人群中,她拖累了父亲和弟弟行进的速度,要是再一直跟在队尾,他们将永远讨不到吃食。
最后,在一天夜里,她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抱着弟弟悄悄的离开,她不敢出声,把泪水往心里咽。
她相信,只要能熬过这一段时间,他的父亲一定能活下来,但,必须要熬过这一段时间。
那时的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她知道,她和很多受伤的人一样,都得被放弃。
这时候,一个原本在她庄子里的妇人悄悄递给了她一碗稀粥,这妇人她见过,经常和一些臭男人钻小树林。
她也知道,这是那个妇人今天唯一的一碗粥,是从一群强盗那里讨来的。
她给她上了些草药,然后给她换了一身衣服,用泥巴抹在她的脸上,头发也被她弄得乱糟糟。
妇人一边“糟蹋”她,一边哭,一边笑,江玉燕则紧紧的抓住妇人的手,默默的留下眼泪。
“好好活着!”这是那个妇人离开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但江玉燕不会忘记她的模样。
她坚强的活了下来,来到了城门口,每天喝一碗米汤,然后安静的坐在那里。
她瘸了腿,很多时候,她都想要放弃自己,但每一天醒来,她都发现,她竟然还活着。
直到贾蓉到来,她才鼓起勇气想要尝试一下,最后她成功了,还讨得了二两银子,让她把那二两银子给了那一个曾经帮助过她的妇人。
也许,她也早就忘了吧,或者,她应该不想记起来吧,所以,江玉燕自始自终都没有和她再说话。
二两银子,足够那妇人在城里找到一份踏实的生计了。
贾蓉没有再多问,这群难民的孩子,谁家都有不能说的无奈吧,继而贾蓉笑道:“你能教孩子们认字吗?若是可以的话,你这个月开始,就能有月钱!”
江玉燕眼放亮光,最后又暗淡了下来,摇摇头说道:“我没教过!”
贾蓉把目光看向马汉,马汉也急忙摆摆手说道:“我也没教过!”
马汉是个聪明人,他可不愿意当个教书先生,从此离开贾蓉的左右。
贾蓉也明白他的小心思,这年头的老师,并没有什么教学技巧可言,都是一些识字的书生为了生计,便投身学堂,教一些孩子蒙学。
所谓蒙学,就是单纯的识字,若是要读四书五经参加科举,还得到正规的县学,府学去学习。
这些孩子如今需要的是蒙学,也就是要请一些年老的穷书生过来教,至于年轻人,想都别想,他们还要考科举呢!
想到这,贾蓉便对马汉说道:“这些天你先在这边照顾这些孩子,让他们养好身体,做一些必要的运动,七天以后我会找来教书先生!”
马汉点点头,将贾蓉送上马车,只要不是一直把他圈在这个庄子里就行,贾蓉可是他的希望!
回到宁国府以后,贾蓉仔细看了一遍江玉燕的小腿,最后笑道:“没事,还有救!”
说着,还拍了拍江玉燕,示意她放心,把江玉燕面红耳赤,不过贾蓉没有察觉,在他心里,江玉燕不过是个十岁的丫头,长期的营养不良,现在不看服饰,根本就看不出男女,没有非分之想,自然也没注意到这点细节。
江玉燕有些闪躲的看着贾蓉说道:“还,还能医好?”
贾蓉调笑道:“当然,不过药材很珍贵,以后你得还一辈子!”
“好,好吧!”江玉燕红着脸怯怯的回答道。
贾蓉还以为她当真了,便笑道:“跟你开玩笑呢,不过是一些对我没用的药材罢了!”
江玉燕没有回答,低着头看着自己消瘦的小腿,应该很难看吧,以前很好看的,江玉燕心里想着。
贾蓉不知道江玉燕心中所想,站起身带着江玉燕来到宁国府的学堂,学堂中原本只剩贾蔷一人,前些天贾蓉才说服了惜春回来。
这时候教书先生还在上课,惜春和贾蔷看起来也挺认真,等到休息时间,贾蓉才带着江玉燕进去。
教书先生是一个老人家,据说教出了不少秀才,贾蓉进去拱手说道:“这位女子名叫江玉燕,以后就多劳烦老先生了!”
老先生老都不看贾蓉,反而看向江玉燕说道:“将这几个句子抄写一遍吧!”
江玉燕仿佛见过这种情况,点点头,惜春让开了自己的桌位,让江玉燕过去写。
江玉燕的水平比惜春和贾蔷都要高,老先生也满意的点点头,来这宁国府本来就是拿钱办事,要真想管,一个贾蔷他都管不了。
也不知道贾蔷最近为什么听话了不少,总之不和他顶嘴就行,再多加一个认真学的,他倒是十分乐意。
等老先生到隔间休息,贾蓉对贾蔷和惜春说道:“她以后就是你们的同学了,她叫江玉燕,你们要向她学习!”
同学,是一个平等的身份,贾蓉也希望两个小家伙能有自己的玩伴,也不至于让惜春一直欺负贾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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