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柏认真思考着应该给林行送什么，下班的时候他找唐云问了林行从大学到现在有哪些喜欢的东西，发现大多数都是自己知道的。思来想去，他从一大堆电子产品、鞋子、领带、动漫周边中选了万代的PG高达模型。林行从高中开始玩高达，学生时代零花钱并不多，往往是攒一个月的钱买一个MG版。以前林行卧室里的书架上，手办和模型占了大半空间，剩下的地方全是漫画书，社科读物、文学作品之类只在kindle中占有位置。
当初林行来C市时带的行李不多，那些东西大概早就被处理掉了，程英柏觉得很可惜。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他们约在离影院不远的一家中餐厅见面。林行开着导航绕了十分钟才找到。
是一家川菜馆，餐厅灯光偏暗，用餐的人不少，但并不太吵闹。程英柏选的位置在角落，林行走过去坐下。
程英柏放下手机问他：“中途又迷路了？”
林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下地铁之后就开导航了，但我之前没来过这儿，就转了几圈才找到。方向感太弱就是这样。唔，茉莉花茶，蛮好喝的。”
“嗯，以后多出来走走，你到C市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多熟悉一下。”
“好。”林行双手捧着茶杯，又喝了几口。
“点菜了吗？”林行问。
“点了，番茄鱼，水煮肉片，干锅茶树菇，还有麻婆豆腐，估计还得等一会儿。”
“这么多，能吃完吗？还有水煮肉片，哥你能吃吗？”
“放心，这家菜分量不大。我记得你喜欢吃，就点了一个。”程英柏说着，从身侧拎出一个大大的白色礼品袋，放在桌上，他把它推向林行：“给你的。”
林行还在因为前半句话而有些兴奋，看到礼物又立刻紧张起来，他喉结动了动，伸手把礼品袋拉向自己。
“啊！靠——”林行意识到自己说了脏话，立即用手背捂住嘴停了声。
“五百年没买高达了......”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望向程英柏的眼神可以用闪闪发光来形容。这大概是重逢以来，程英柏在他脸上见到过的最不加掩饰的表情。
“哥，谢谢你。”林行的视线和手还在粘在盒子上。
“不客气。”程英柏往他的杯子里又添了点茶：“以前家里的还在吗？”
林行抬起头看着他：“不在了。当初搬去A市的时候就没带几个走，那个时候太匆忙了。”林行一边说一边观察程英柏的神色，见对方并没有不愿旧事重提的意思，便接着说：“带走的大多数都是比较贵的。后来我妈生病，有一段时间很缺钱，我就把它们卖掉充生活费。不过卖掉之后没多久我爸就来了，从那以后，我和我妈的很多费用都是他承担的。”
林行把东西装好放在一旁，两条胳膊撑在桌子上，双手托腮，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笑起来：“不过现在又有啦，还是PG版，够我慢慢拼半个月了。”
菜端上来，一盘接着一盘，程英柏又要了米饭。菜的分量果然不多，不过味道很好。程英柏没吃水煮肉片，麻婆豆腐也只夹了几次。
“这个味道......和我妈做的挺像的。”林行咽下一口裹着红亮汤汁的肉片说。
“是吧。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尝过一次，就觉得和垚姨做出来的味道挺像。”
“嗯，以后常来试试好了。”
林行突然想到，除去回T市看望汪智明，他们之间的大多数碰面，似乎都借着“一起吃饭”这个由头。程英柏是想多照顾他，他想的是借此和对方多接触。他们都不是在吃食方面非常上心的人，很多时候都并不太讲究，所以吃什么、去哪儿吃都是很随意的事，总是多叫一个人一起也并不必要。这个借口用的次数太多，林行渐渐觉得这有点蠢，好在这次的主题是看电影。下次应该改变一下约定的时间或场合。
他突然感到很满足，此刻的心情有点像是初中时候的周五下午，刚走出校门的那一刻，仿佛完全自由了，看见什么都觉得喜欢，并且还有长长的两天假期，可以用来做任何想做的事。今天和程英柏的相处也是这样。没有汪智明，没有别的人，重头戏在饭后，两人不必在用餐结束后就互道再见。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独处、消遣。
“之前看过这位导演的作品吗？”
程英柏的眼神在交谈时落在他身上，这种被一心一意注视着的感受非常美妙。今天即使没有喝酒，林行也觉得有一些飘飘然了。
他们慢悠悠地乘电梯往上走，影院在最顶层。程英柏拎着袋子去取票，林行排队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他们的位置在后排的中间。四周暗下来之后，影厅安静下来，林行侧过头偷偷瞥程英柏一眼，没想到被程英柏发觉，视线转过来撞了个正着。
“怎么了？”程英柏凑近了低声问，林行可以嗅到刚吃过爆米花的淡淡甜味。他的侧脸被光照亮，双眼像夜空里的星，林行呼吸一滞。
“……没事。”他往嘴里放了一颗爆米花。
程英柏坐了回去。
就只是这种程度的接触，林行也感到非常开心。
电影时长两个半小时，在国外拿了奖回来，劲头很足。主要讲的是一个家庭的聚散分离，剧情不算新颖，有些桥段说得上狗血，林行没怎么被感动，影厅里四处响起低低的啜泣声时，他正喝完最后一口可乐。把空杯放回右边扶手，顺带看见了程英柏湿润的眼眶，大荧幕一亮，就看出他眼圈泛着红。林行取出一张卫生纸摊开了递给他，程英柏转过头，低声说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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