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站了几分钟,张梦德从酒厂那头走过来,满身大汗。
“张叔,”白天曲问,“吃饭了没?”
“没,”张梦德打开院子角落的水龙头,洗了个手,“我随便吃点。”
“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买啥买?”张梦德拢水抹了一把脸和脑门,“思睿给我留了剩饭,天曲,给叔倒缸冷茶来,成不?”
“肯定成啊,”白天曲笑道,“您还跟我这么客气。”
张梦德也呵呵跟着笑。
等白天曲把茶端回来,张梦德已经从厨房端了一碗剩饭和一碟辣椒,坐在他刚刚站的台阶。
接过茶,张梦德先是喝了一大口,然后把剩下的全部倒碗里,就着辣椒吃起来。
中国版茶泡饭,白天曲看得饶有兴味,问:“没有别的菜,吃得饱吗?”
就这会儿功夫,饭已经扒了一半,张梦德喝了口茶汤,说:“我是根素肠子,这辈子都穷苦命,天生吃不来大鱼大肉,这个,”他指了指辣椒,“就够了。”
这里的人确实无辣不欢,连喝个粥都要配辣子。
张梦德吃完,白天曲帮他把空碗拿回厨房,刚出来就看到张梦德朝他招手。
走过去,张梦德摸了摸他的肚子,给他吓一跳。
“不消化?”
“嗯,”白天曲点头,“可能吃多了。”
张梦德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说:“来,我给你治治。”
“怎么治?”白天曲一脸怀疑,不会给他吃什么灶台灰之类的土方子吧。
“来,坐这儿。”
白天曲又瞄了瞄张梦德,才小心翼翼坐到他旁边的台阶。
张梦德一手板着白天曲的前胸,一手伸到他背后蝴蝶骨处摸索,白天曲被他摸得犯痒痒,像蚯蚓一样扭来扭去。
手忽然停在蝴蝶骨和脊柱中间的某个地方,重重一按。
“啊啊啊痛……”
痛字还没喊完,张梦德继续使劲儿一掐,只听到很小的“嘎嘣”一声,白天曲嘴里的喊叫失声,张着嘴像夏天路边晒死的青蛙。
操!!!!!这是什么黑科技?!
白天曲眼泪都被激出来,像是某根筋被生生掐断,浑身上下的痛感都集中到一处。
张梦德的手又伸到另一边,正准备下手掐时,白天曲强忍痛挣开窜起。
“不不不来了,我待会去买健胃消食片。”
“再来一下就好,”张梦德举着手,就像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再一下,手到病除!”
再来一下他都要嗝屁了好吗?
白天曲头摇得跟拨浪鼓有一拼。
张梦德这才收回了手,表情略有遗憾。
白天曲站直身体,继而震惊地发现,居然真的舒服了不少,摸摸肚子,好像也没那么撑了。
看到后,张梦德脸有得色:“跟你说了一下就好,是不是?”
“是!”白天曲哭笑不得,“但我真的不想来第二下了。”
“你们这些小娃娃,”张梦德一副看不上的模样,“这点痛都吃不住!娇气!”
娇气。
这个词曲丰平时也总这么说他,每每听到白天曲都会跳脚,跟曲丰大吵一通。但张梦德说出来,他就像没听见一样,更谈不上什么生气的情绪。
所以,他到底受不了的是这个词,还是仅仅因为,那是曲丰说的。
张梦德:“天曲,我带你去厂里转转?”
白天曲从沉思中被唤醒,笑容有些无奈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悲悯,他说:“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真的不会改主意,我不会在这里长待,所以这个厂是肯定要转手的。”
张梦德意图被戳穿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我知道,走,就看看。”
再拒绝就不合适了,白天曲只好答应。
张梦德带着他从坝子东北角的门穿过去,一路给他指曲房、地库、甑房、员工宿舍兼办公楼,这些小楼跟记忆里就是新旧的区别,白思平曾牵着他走过很多次,他也不是全然的陌生。
最后,他们走到了最里边,也是占地最广的一栋。
白思平以前总说这里边有白家的祖宗,白家的根,小孩子和女人不允许进入里面,所以他愈加好奇。有一次趁大人没注意偷偷溜进去,才发现里边什么都没有,只有十几个土坑,失望了好久。
等他再大一些才了解,爷爷说的其实就是那十几个他以为的土坑,确切来说是其中几个。
张梦德推开小门进去,整栋楼是六米挑高的大通间,约莫篮球场大小,左右各是一排窖池,中间是堆糟坝。三个年轻男人赤着脚,蹲坐在墙边,看到他们后都站起来。
其中一个就是之前朝白天曲举酒瓶的小平头。
“张叔!”
张梦德应了一声,问:“昌爷爷呢?”
“昌爷爷歇午觉去了,”小平头看起来应该是这里面的领头,继续说:“我们看着呢,没事!”
白天曲随意看了看,窖池都被封起来,一个个到小腿高度的窖帽,四边方方正正,面上呈中心高四周低的曲面,像是烤箱里膨胀起来的面包。
“行,你们辛苦,”张梦德拍了拍小平头的肩膀,“我们去那头转转。”
“张叔您记得离远点走边上!”小平头身边的浓眉小个子喊了一句。
张梦德笑骂:“小兔崽子!”
随后带着白天曲穿过窖池到另一头,最里边躺着一块一米长半米宽的石墩,上边刻着“1609”四个数字。
“你知道你爷爷跟安大爷,就是你二爷爷,分家的事情吧?”张梦德坐到石墩上,问白天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