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资产评估公司就按白天曲发的定位赶到，两个男人拖着登机箱，背着双肩电脑包，均是西装革履。
一幅都市精英的派头张思睿和张梦德都看愣了，直到白天曲跟他们握手寒暄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的身份，似是没想到这么快，面上露出些许迷茫。
白天曲装作没看到，把他们带到只有几张桌子的空房间，当临时办公室，简略介绍了酒厂情况。
项目经理姓郑，说需要近五年的账务资料和资产清册，一直跟在白天曲身后的张思睿默不作声地把一箱账本搬过来，说：“全部资料都在这里了。”
白天曲看着张思睿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擦到的白色灰迹，道了声谢。
张思睿浅笑着摇头，问：“他们大概要待几天啊？”
白天曲望向郑经理，郑经理回答：“这次可能就两三天，先考察协商，确定委托书内容，完了我们还要回公司走盖章流程，然后再回来。”
“行，”张思睿点头，“我先去铺床。”
白天曲带着郑经理他们在厂里走一圈，现在是淡季，只窖池二十四小时有员工，酒厂的人看到郑经理一行都是好奇又警惕的神情。这一转加介绍直接到中午，白天曲接到迟秦电话，说想带他去吃一家他能吃的火锅，问有没有时间。
事实上，白天曲应该留下跟评估公司尽快敲定评估范围、时间安排，但不知怎么，那一刻他就是不太想继续待在那里，于是跟迟秦约好见面的地方，和张思睿打了招呼出门。
他们约的下邺水丁字路口，白天曲走过去迟秦已经跨在他的小摩的上等着。
“师傅，”白天曲拍迟秦的肩膀，“客车站走吗？”
“不走！”迟秦掀掀眼皮，“师傅饿了要去吃饭。”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我都接不下去！”
“上车，”迟秦勾起抹笑，“师傅吃饱了再送你去！”
“不在这里？”白天曲纳闷。
“前边，骑车快点。”
白天曲坐上去，迟秦发动摩托，带起阵阵微风，白天曲隐约又闻到上次的树叶香气。他鼻子凑到迟秦脖子边嗅了嗅，鼻息打在迟秦后颈，迟秦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问：“怎么了？”
“果然是你身上的味道，”白天曲笑道，“我那天坐你车就闻到了，树叶的味道。”
“哦，”迟秦恍然，“应该是皂角。”
吃饭的地方确实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鲜红的标牌上写着二妹餐馆，里边已经坐了两桌。
老板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看到迟秦跟他打招呼：“小迟，炒菜还是火锅？”
“火锅，”迟秦停好车，“不辣的。”
“哦，就你那天问我能不能做不放辣椒的是吧？”
“对，”迟秦领着白天曲入座。
老板把菜单递给他们，确认道：“真的一点辣椒都不放吗？没有辣子引不出来味儿，怕不太好吃，可以少放点。”
迟秦刚准备回话就被白天曲打断：“放一点吧！”接着转过头朝迟秦说：“我不是一点不能吃，微辣的火锅我平时也吃的。”
迟秦飞快地瞥一眼白天曲，说：“那就放一点，少放点！”
老板记着菜单，又问：“配菜呢？”
“你看着配。”
“好嘞！”
二十分钟后，锅准时端上，汤汁酱红，细碎的颗粒物随水泡翻滚浮沉，散发浓郁香气。
“里边的排骨是熟的，”迟秦说，“先吃点再下鱼片。”
白天曲夹了一块排骨，咬一口才发现竟然是腊排骨，这是他完全没有吃过的一种火锅，除了辣以外居然有一股这边菜系里少有的甜，说甜又似乎并不十分准确，更倾向于“甘”，深深藏在浓重的回味里。
不待他开口问，老板又抬来几盘配菜，并放了瓶酒在桌上。
白天曲立马忘了刚刚那茬，问：“你要喝酒？车不骑回去了吗？”
迟秦还没回答，老板先接嘴：“吃这个火锅不喝酒白吃了，现在只有八成好吃，配酒吃才是十成！”
白天曲一脸你唬人我可不是没脑子的小饼干，老板不愿跟他多啰嗦，摆摆手走了。
“是真的，”迟秦替老板辩解，“他没乱说，这个火锅就是要配邺酒，而且必须得配小邺酒，会有质的提升。”
小……小什么玩意儿？
白天曲二脸懵逼。
“小，邺酒？”他问。
迟秦盯着他，似乎完全不可置信，片刻后笑了下：“你该不会不知道你们家的酒叫小邺酒吧？”
不知道！他不知道啊！
“什么意思？小邺酒，还有大邺酒吗？”白天曲问。
“对啊！”迟秦居然给了肯定的答复，“只有你们家的酒是小邺酒，镇上其他家酿的酒，包括邺酒集团都是大邺酒。”
白天曲一下想到葡萄酒里的大拉菲小拉菲。一般说的82年拉菲指的是大拉菲，价格高昂，酒庄为了平衡风险，会推出品质差一级但价格相对较低的副牌酒，就是所谓的小拉菲。
所以他马上问：“一个好一个次？”
“也不是，”迟秦思索良久才挤出这三个字，“没有好次之分，应该说，不同风格，但我个人比较喜欢小邺酒。”
“这个火锅就是用小邺酒的酒糟做的，”迟秦继续道，“孙叔说只能用小邺酒的酒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种别人都知道，或者别人都以为他应该知道，但他其实不知道的感觉，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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