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红耳赤。
洛非几乎能感受到自己面颊上的热气化为实质蒸腾而上，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细小的耳鸣，像是傍晚聒噪的蝉鸣，只听着就仿佛置身夏日的灼灼沸意之中。时间被拉的无限长又无限短，话语的尾音依旧在脑海里盘桓，意识却缓缓漂泊到了极为遥远的地方。
不算多么甜蜜的话语，也远无第一次听到这人表白时来的震撼惊讶。可是那话里宿命一般的味道却偏偏让自己红了脸，好似中单就该被打野吃的死死的，而打野就会对中单一往情深，痴心不改。
打野喜欢自己的中单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男人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好像天经地义一般。可若打野对中单的爱真的如此胡搅蛮缠不问缘由，lpl这么多战队，总会有几个真爱吧。
洛非垂下眼，心里是一片空白而茫然的平静，以至于他骤然听到自己的声音时还吓了一跳。那声音仿若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空荡寂静的屋子里带着隐约的回声，听上去不辨喜怒，淡然得近乎诡异：“给我点时间，方墨，别逼我。”
方墨直直看着洛非，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半晌才出声：“好。”
洛非点点头，径自将吃完的碗筷收拾好放进洗碗机：“我先上去了，晚安。”
方墨语气很温柔：“嗯，晚安。”
手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攥成了拳，他忍了又忍，那一句期限呢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
洛非回到房间，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犹有红痕，只是不太明显，用手摸摸也不怎发烫，配上他大病初愈的模样，倒是挺符合病去如抽丝的孱弱。
脸颊上的手落下时擦过唇角，他怔了一下，想起了什么，随后掩饰般抹了把脸想要抹掉异样，可感觉却更加强烈，仿佛又体会了一把被人隔着手掌亲吻的经历。只是这一次他分饰两角，掌心里一触即分的柔软让大脑不受控制地闪过“原来我的嘴唇这么软么”的念头，随即又猛然想起有个人比他还先一步知道自己这个小秘密。
他也会觉得……很软么？
洛非眼睁睁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突然爆开一片血色，那副羞怯迷茫的样子让他惊疑又耻于承认。洛非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想要把这些有的没的都挤出脑袋，他拒绝去想关于方墨的一切，可并不奏效，他做了个深呼吸，开始在心里默背英雄联盟里各个中单英雄技能的冷却CD和等级伤害，那血一般的红晕才慢慢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离开了浴室回到了床上。
洛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临睡前的心慌意乱导致他做事毛毛躁躁的，于是月光就这么倔强地从那一丝没拉好的缝隙里溜进来，肆意地霸占着洛非的视线，扰得他闭上眼仍觉着有一道莹白的光在视网膜上不停闪烁。
今晚月光这么好，明天应该不会下雨吧。
洛非无意识地想，思绪却随着雨飘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大雨里的表白，还真是够狗血的。洛非哼笑一声，要是拍那种三流言情剧，那天的暴雨足够让他们取几十个景，连洒水车都用不上，人在里头走一个来回恐怕内裤都要湿个干净。
可那样大的雨，自己又是为什么偏要回来呢？而方墨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坚持等到他回来呢？他孤身一人在深夜里看着窗外的大雨，难道不会觉得自己要等的人肯定已经找到地方休息然后顺理成章地忘了临走前轻飘飘的约定？
自己呢？洛非扪心自问，自己又是为什么非要往回赶，好似一颗心被看不见的丝线层层围绕，另一端系在另一个人身上，被不住地拉扯，多停留一秒都会被勒的心慌意乱，只能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猫是借口，约定是借口，唯有那一刻大门洞开看到方墨骤然亮起的眼睛时，那份动荡着突然踏实下来心情才是真实的。
当时洛非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一趟风里雨里走得很值，可方墨接下来的举动才是真正的狂风骤雨，将他刺激得两眼发黑，想也不想就一巴掌挥了出去。
·
那是他的初吻，**的，洛非忿忿不平地想，一点也不浪漫，既不清纯圣洁也不火辣狂野，跟他想象里的天差地别——是两个男人之间充满力量与征服的吻，带着野性未驯的欲望和莫名绝望的疯狂。
那一晚是狂乱的，接下来的一天又是昏迷的，而现在，洛非终于能冷静地回望分析时，才不得不承认对于方墨的靠近，他其实并不如自己以为的抗拒。
但要答应吗？好像又没到那种程度。
算了不想了，后天……不，明天就要打季后赛了！
洛非举着手想要遮住那恼人的月光，眼前顿时一暗，月亮却沿着手边画了道银色的线，偷偷摸摸地从指缝里透出来，好似无孔不入——跟某人一模一样！
洛非一时气恼一时羞涩，鬼使神差地，他将手背收回来凑到唇边认真的吻了吻，仿佛这样就能感知到不久前另一个人的心意。
手背比手心更加光滑，也凉了许多，只是不管手心手背，总是坚硬的，远没有自己的唇柔软，放上去就像在吻一块裹着丝绸的大理石。
两秒后他猛然将手拿开，重重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见鬼，我都在干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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