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听到“元帅”这个称呼，源一挑了挑眉，反问：“我叫什么？”
小男孩表现出有些扭捏有些敬畏的样子，说：“如果元帅不介意我直接叫您的名字的话……源一，您叫源一。您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元帅。”
名字对上了。
翟依水就坐在一旁，手里的水杯摔到地上，她也无暇去捡。
怎……怎么回事？堂堂的物理学之父、代表着科学信仰的精神符号、被人类社会铭记了一千多年的奠基人和领航者，竟然对源一如此尊敬？！
源一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她真的活了一千多年？
而我们、我们曾经不自量力，拿炮口对着她。
翟依水的内心受到极大震撼，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源一点点头，说：“答对。”
小男孩的眼睛闪闪发光，就像看到自己的偶像一样。他说：“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源一问：“签在哪里？”
屏幕闪了闪，小男孩的图像随之消失，紧接着浮现的是一张羊皮卷。小男孩的声音传来，“请签在这里吧。”
源一伸出手指，凭着本能在屏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翟依水不认识这种文字，只觉得线条优美，像一幅画。
羊皮卷被“卷”了起来，小男孩重新出现，鞠了一躬，手掌捂着心脏，说：“我已经将它放在了底层数据中，只要我还在，您的签名便不会消逝。”
“随便你。”源一对这样谦卑的尊敬没什么感想，她继续问：“你叫什么？关于我，你知道多少？”
“啊，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本名叫尧和洽，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记得我的名字了。”小男孩——尧和洽语气严肃地说：“在我的认知里，您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人之一。”
“人类花了数百万年，从猿人变成了有智慧的物种。又花费了几百年时间，将目光转向宇宙。然而宇宙广袤无垠，无论是从时间跨度还是空间跨度上来说，人类文明只是无数文明中的其中一个。在更加高级的文明面前，人类的成就不值一提。人类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无法抵御任何自然灾难或者是一个怀有恶意的文明。”尧和洽用小男孩的电子音，缓缓讲述一个文明的历史。
“就在这个时候，元帅您横空出世。您是真正的天才！不仅把人类的科技往前推进了整整一个时代，还领导航空舰队，保卫我们的家园！您是人类的利刃，是人类一统宇宙最至关重要的角色。对于很多人来说，您就是神！”尧和洽的语气很是激动，竟然有点像狂热的宗教分子。
源一不知从何处捡了一块小石子，此刻正拿在手里把玩。
尧和洽描述了波澜壮阔的宇宙图景，但在源一眼里价值不大。
源一敲了敲桌子，语气淡淡地说：“我说，你真的认识我吗？”
尧和洽一愣。
“在你的描述里，我只听到了‘人类’。”源一面无表情，红色的眼睛给人一种她不高兴的感觉，因而充满压迫感。“而‘我’——在哪里？”
尧和洽飞快地说：“对不起。”
尧和洽语带歉意，解释道：“我……大灾变发生的时候，我八岁。关于大灾变之前的事情，我只记得一些。关于元帅的事情更是无从得知。我能记得的只有一件事情……联盟自由日那天，您在我爷爷的摊贩上买了一串烤鱼丸。您说很好吃。”
也就是说，到此为止了。
源一没有说话了。她在思考尧和洽的话，想要从中找到一些熟悉的共鸣。但是没有——尧和洽只是在怀念大灾变以前的美好时光罢了。
显然，尧和洽记忆里的美好时光，必然与源一曾经历过的大相径庭。
之前处于呆滞状态的翟依水忽然轻轻地问：“大灾变之前，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宇宙真的那么热闹吗？”
从翟依水出生开始，她就一直生活在这一片狭小的宇宙。天气很冷、食物匮乏、资源短缺……她从书上看到，古老的天上有满天繁星，人们可以飞到星星上，还能跟星星上的人做生意。
她从没看到过星星，她以为这是神话故事，是用来满足幻想的美好心愿。
在江叙提出口袋宇宙论时，她被严丝合缝的论证打动，重新燃起对星球之外的向往。
再后来，江叙提出人类的未来在宇宙之中。科学界的大多数人都不以为意，认为江叙在讲故事，认为江叙走进了死胡同。只有翟依水依旧相信星空。有人说翟依水恋爱脑，是为了追求江叙才留在第三分部的，但其实不是这样。
翟依水真的认可江叙的理论。
然后现在，所有人的“老师”，全星球教育的根基说：宇宙本是喧嚣且热闹的，我们有一些敌人，也获得过一些胜利。
可证据呢？那些辉煌灿烂的历史呢？都埋葬在大灾变扬起的尘土里了么？
尧和洽说：“那是我记忆中最好的时代。”
翟依水说：“那你为什么不说？研究所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解开了你的彩蛋，他们会相信你。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宇宙就是那样的？”
如果说了，江叙的理论或许不会得到不公平的对待。
又说不定，人类已经在黑漆漆的宇宙里找到了出路。
“看来大灾变之前的你们，比现在要厉害得多。”源一说：“那么太阳呢？现在悬挂在天空上的人造太阳，也是大灾变之前的产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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