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榻上,仍只如昏迷一般胡乱呓语。过了半晌察觉曦君入内,便故意翻身背对过去,说得更加过分。
屋内寂静无声,纱帐里只听见雨一下一下砸着屋脊,曦君衣带上也沾了水汽,被炉中的香染着,带出十分缠绵。
他在默默心里把庙里脊上装饰的龙首都讨厌了一遍,却还不见曦君过来。正思量要不要再转过身,偷偷看上一眼,听到有人将东西放在案上,又静悄悄退下,连忙紧紧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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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见曦君的声音清清楚楚响耳侧:“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吧。”
他心里一惊,猛然睁开双眼,发见曦君就在身侧,已换下外衣,垂眸看他。
一瞬间他眼圈通红,迟疑着轻声问道:“药苦不苦?”
“哪有不苦的药。”曦君似乎好气好笑,伸手将药盏端来,道:“怎么?还是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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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喂我,便不觉得苦了。”他一手抓住曦君的衣袖,见曦君并未斥责,心里只觉自己伤得极好,控制着做出虚弱之态,道:“小时候都是王兄喂我喝药。”
两人都不说话,案几上放着糖浸梅子,是幼时常拿来哄他喝药的,他尝过一个就不再吃,只用目光讨好地看着曦君,见曦君如他所愿地也尝了尝,这才赧然一笑,道:“王兄还记得我的喜好。”
见曦君不置可否,他蹭过去将头枕在曦君膝上,伸手去解曦君头发,道:“我病了,伤口好痛,要王兄今夜陪我一起才能睡着。”
“那就不要乱动。”曦君握住他的手腕:“休息一夜,明日就会痊愈。”
他自然知晓这伤只是看着十分吓人,却并不凶险,除却诸般谋划,他故意受伤,叫曦君亲自动手为他剜毒,更是想看他如何反应,此刻想到握剑时曦君冷静神态,更觉郁郁:当年下令将我与父皇困在蜀中,王兄想来也是如此神情。
这个念头一起,他便再难以忍受此刻,右手被制,他顺势起身在曦君手背咬了一口,想要迫他松手,终不忍过于用力,只轻得近乎亲吻。
极近的距离,他看见曦君腕间长生花上竟有细细血色盘旋流动,若将这花揉碎,也会流出热血吗?
他愣愣摔回榻上,未待曦君问话,便十分痛苦地蜷起身子:“好痛,阿毓伤口好痛。”
曦君将手背回身后,皱眉看他:“做了少府令,怎么还是如小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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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少府令,也是王兄的亲弟弟。”他捂住胸口,乌黑长发垂在榻上:“我伤口好痛,王兄陪我躺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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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怕曦君并不理他,如同幼时对策问答,忙做出苦苦思索的样子:“王兄传我灵力,我却灵息不稳,实在难以支撑。方才…伤处疼痛,我夜间神思颠倒,总要做些怪梦。”
“梦见了什么?”曦君神情微动,伸手放在他的发上。
这样示弱的姿态,让他更能将央求继续下去,他抬头望他,喃喃道:“记不清楚,总之十分可怕。”
盥漱之后,他便拉曦君同他一并躺在榻上,用额头蹭他手心:“王兄讲故事给我,我就能把那些噩梦都忘了。”
他闭上眼睛,好像难以忍受疼痛一样在曦君衣袖上攥出皱痕,曦君无奈道:“讲些什么?”
“什么都好。”他睁开眼望着曦君,灯光把睫毛的影子落在他脸上,带着一分脆弱的意味:“王兄就是讲讲政务也是好的,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他这样殷殷相盼,和平日里同曦君说话的样子也殊无分别。当日他察觉王兄身受重伤,虽不敢轻慢,行礼如仪,却将他囚在深宫与世隔,却被曦君轻易逃脱。此次重逢,心中既怕曦君再度不告而别,又怕曦君问罪旧事。正逢刺客在深藏山腹的冶炼厂中埋下炸药,刺客虽尽数自尽,他却知晓必是楚均瑶早有埋伏。他不提此事,便只装作无辜稚子向曦君乞求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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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王兄而言,最无法可想的便是他这个样子。
在那样幼小、稚嫩,连话都说不清的时候,依旧就跟在他的身后一叠声叫着哥哥。他曾在母亲灵前发过誓不会让自己受到一点伤害,曾在凯旋而归时决意将江山托付。既已在平乱时没能保护他,他又怎么能来亲自伤他?
若是战场上,王兄对待敌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冷酷狡诈,自己底下军士若是损伤了一份,便要叫敌人血债血偿还上十倍。负了伤,也不过越战越勇。但要王兄把自己看作敌人却是另一回事,自己是他选定的下一任储君,是母亲临终亲落着泪的嘱托,是亲自抚养长大的血脉至亲。
我的王兄,一向舌如利剑,可以搅动人心,而我没有辜负你的教导。我和你,都会选择最迅捷的手段来达成目的,既然示弱央求最为有效,我便不会故意逞强让王兄借机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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