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食盒悄无声息放置在门前，两碟时令菜蔬，一碟酒酿桂花肉圆，一盅咸肉粥，花样倒是不少。不知是桂花酿的缘故还是其他，用过晚饭后，景行觉得昏昏沉沉，只觉得眼前烛光摇摇晃晃，令人犯困。
屋中湿热难忍虫声嘈杂，细听苏澹鼾声已起，他实在难以静心，便起身穿衣开门而去。
都说京中月更圆，今日无风无雨，月如斗大挂天边，景行挨着墙根坐下面朝凌月，无尽唏嘘感慨，“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不知那人是何情何感。”听得贡院里更声渐进，景行方才起身准备回房，脚上拖沓，身形晃动，透着一股子懒散劲。
走走停停竟然走到监考官员住的院所，两盏红灯笼将门前侍卫照的如神魔将军，景行立在墙根看了一会，两个侍卫时不时低语几声，偶尔发笑，倒是也不闷。他们不闷景行倒是觉得该回去睡了，掉头回去，两三步走进漆黑里，与黑夜中的人撞个满怀。
“我就知道白天是你。还悄悄地往屋里送饭，早知道这样，何必考试前避嫌。”景行不胜欣喜，晃晃荡荡的靠上柳元清，“怎么还不说话了，你倒是会办事，从小到大就会吊着我胃口折磨人。你说，你来京赶考的那日，为什么亲我，你说。整整五年，一封书信都不寄回来，你小子可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柳元清不回答，一手揽过景行腰，两身紧贴，惊得景行哆嗦问道：“你这混蛋小子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转性。”
他的动作略显生疏，唇齿斯磨舔舐着景行的耳垂。只觉得呼吸急促，身如万蚁齿咬，层层纱衣皆是束缚只想一把撕掉。缠绵之时，柳元清拉着景行跑进内屋，屋中浓浓的熏香更让景行心猿意马难以把控。
出于身体本能景行翻身将柳元清压在身下，只听到柳元清轻笑一声便将他压下，景行此刻毫无挣脱之心更由着柳元清摆弄。解衣宽带，手扶玉萧，床摇流苏轻晃。吃痛咬着下唇血味弥漫，汗溢混香浓，遗留锦床一片旖旎。
春宵过，月下西头，恍惚看美人，恩深义重多添情字在心头。
熬过一夜，再醒来只见苏澹手持食盒站在桌前，神色如常，言语平淡：“醒的刚好，一开门食盒就放在门口，柳兄果真是来还债的。”
听此话，景行哼声一笑，那无情的小混蛋自然是该如此，昨夜一场淋漓之战，小小食盒可真是便宜了那家伙。景行两手拖床，不敢动屁股，轻轻一动只觉得身上并无异常。不禁大吃一惊，突然慌神，将薄被一把掀开，只见床单上湿了一块。
“咳咳，行之快些换衣服吃饭，该去考场最准备了。”苏澹无意瞥见，君子非礼勿视，故仓皇转头专心盛饭。
“是梦。”万般思量皆落空，此中失落随一声叹息化为乌有，果真黄粱一梦。三两下更衣束发，湿布抹脸茶水漱口，行尸走肉般坐到桌前，见粥饭而毫无食欲。
“嗯，粥米软糯香甜，酱瓜辛辣脆口，猪肉小笼皮薄肉厚口口流汁，再不吃我可就吃的一个不剩。”苏澹假意警告，一屉小笼包冒着热气他也不嫌烫，一口一个，瞬间包子剩下一半。景行提不起精神，抱着一碗米粥咕咚咕咚灌下去，米汤直接流进肚里连味道也没尝出来。
今日是第二场，考《论语》《孟子》大义。
说话之声从耳边溜过，落笔忘字，心心念念昨夜是否梦一场。若是梦，这梦也太过真实，从手指划过肌肤的细腻，从直捣黄龙的痛感，每一处都真实的让人相信。细查身上每一处，却不曾落下蛛丝马迹让他留念。
两个时辰弹指一挥间，黄纸寥寥几字写不尽孟老大义，只等时间一到，收卷封箱，被阅卷官员批几字，狗屁不通。
第二场考试结束后，苏澹拉着景行去拜访几位学子，景行无心交友，闷在屋中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作罢起身去找找梦中的真相。走过明远楼前，今日无月色朦胧，飞檐难掩日光之耀，转身走几十步，正是监考官员的住所。再要探寻真相已无出路，只因景行也忘记那条路是怎么走的。
四处搜寻，听到熙熙攘攘之声，此声不似朗朗读书声，声音嘈杂难以听清。景行好奇心驱使走过去，原是东侧的号舍，乃学子之居。
人群中瞧见苏澹正眉头紧锁，不安的看着院中。
“苏兄，这里发生了何事？”景行凑上前去，两脚用力踮起依旧不能看见人群内的情形。
“杜晓死了。”
“谁？”景行一时间没敢相信，苏澹更加坚定的说道：“杜晓，就是那个天让其亡的杜晓，真是一语成谶。”
“他是嚣张跋扈，也想不到会有人光天化日胆敢行凶啊。”景行平添唏嘘，似乎忘记昨日被菜汤浇一身的人是他。
杜晓的尸体用白布盖着，京兆尹的人进来，在房间内好一通搜查然后将尸体抬走了，为首那人竟是在水榭抓人的差爷，单一刀。
景行心虚，避开单一刀的眼神，“杜晓实在可恶，裹着白单子从眼前过，竟有些心颤。”
“天底下没有比苏兄更面慈心软之人，你呀，太善良。”
两人穿过人群，经过杜晓所居屋舍，呼嗅到一股奇香，香味沉着中散发着一缕香甜，正是昨夜梦中嗅过的香薰。景行心中如阵鼓敲击，势要把他敲击震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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