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吐着光，懒散散地照下几束耀眼的金色，拢住邢不惮有些颓靡的脸上，他已经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了，都出现了青黑的眼袋。
看着还昏沉的邢母，邢不惮脑海里还在回荡严返凡的那番话，他眼中黝黑的情绪翻搅起伏。
对于严返凡的建议，邢不惮还无法反驳，但希望邢母长长久久的愿望又无法抛弃。到了如此，竟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的选择。
“叮哒，叮哒。”设置的闹钟在光脑里慢慢响起，声音越来越大，邢不惮很快将其按掉了。
在这时，邢母的睫毛颤了颤。因为还不能适应太强的光，她睁得很吃力，多亏邢不惮及时用手帮她遮了点光，她才得以完全睁开了眼。
入目第一眼就是邢不惮疲倦的面容，邢母心疼疼的，知道他应该是累坏了。她的手指虚虚握成一个拳，突然有些懊恼，怪自己给孩子添麻烦了。
“你......”刚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出奇的哑，邢不惮马上调整床位让邢母坐起来，再倒一杯凉白开递给邢母，温声道：“先喝点水，不急着说话。”
邢不惮看到邢母还算是健康的脸色，心里难得酸涩起来，他想让邢母活得更久，但不知道在以后，久与不久有没有什么区别。
接过水杯，凉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润着胸肺，燥热干哑的感觉一下子少了许多。握着玻璃杯，看着剩下水的水面波澜，换了一个问题问:“和煦一个人呆在家里吗？”
邢不惮“嗯”了一声，隔了一会才继续补充:“我午饭前和晚饭前会去看他。”一边说，拿过邢母手上的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邢母语焉不详地应了一声。
自己都住起院，身体情况或许不是很好，但邢不惮这个孩子是不会直接告诉自己的。邢母不知道再问些什么，母子的气氛登时有些尴尬。
注视邢母温润的眉目，邢不惮率先打破了沉默，“心脏出了点小问题，过段时间会做一个小手术，可能还要您在医院呆一段时间。”
他说谎话的时候手指会不自觉抓大腿，邢母看到他的动作，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眉目间更加柔和了。
邢不惮面对他爸的死亡，接着可能又要面对自己的死亡，邢母心不由化成了一滩水，心里想着，或许这孩子才是最难受的一个。
也许是因为在撒谎，邢不惮还扯了很多东西来掩盖自己的心慌，却被邢母温言细语地打断了:“跟我说实话吧，我是怎么了？”
邢不惮瞬间止了话，看向邢母柔和似水的眼睛，嘴巴张了又闭，一直都吐不出什么。但邢母始终没有不耐的神色，神情温和。
咬着后牙根，邢不惮眉目间不禁带了点戾气，但很快藏下去了，他说:“脑瘤。”这次他的手没有再动。
邢母听后带上了讶异的表情，但很快挂上了笑，“很大了吗？”
“......”
邢不惮垂着眼皮，没有开口，已经是默认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口正在沉在冰水里，被冻住，动弹不得。
邢母倒是有种莫名的解脱，她嘴角弯弯，带着属于少女的气息，向前握住邢不惮的拳头，天真又乐观，“那和你外婆是一样的喽？”邢母靠近邢不惮的脸，安慰似地开口:“救和不救都一样的，早点下去陪你爸也好。”
邢不惮没说话，对方湿润的气息扑在自己脸上，他冷静了许多。一个提气，说出一句话:“还是再在医院呆一下吧。”
我真的很想一直看着你。
云在天空慢慢飘动，飘得很远，挡住了照在和煦脸上的光，自己抢过那层金纱。
和煦中途睡了一会，但很快又惊醒，他环顾四周，皱起眉，不知道该怎样向邢不惮解释这些。看着乱糟糟的厨房和自己身上粘着各种气味的衣服，有些无奈。
收拾了很久，在扔掉厨房里的碎瓷片时，突然听到小树林那边传来女人的尖叫——那三具尸体应该是被人发现了。
可和煦只是顿了顿，就又若无其事地收拾起来，偶尔指尖刮下一道血口，不过一两秒就恢复了。
随着警鸣声到来，和煦已经洗完了澡，发尖湿漉漉的，用毛巾不停揉擦，走到阳台上，晒着暖阳，看下面的人来人往。
记者蜂蛹而来，还赶来了几波军人和医生。不过一两个小时，这条新闻就传遍了全国，广州开始进入一级戒备。
和煦打开了光脑，看向里面的新闻，刚打开，所有频道都自动蹦出了广东省的紧急通告。事情闹得这么大已经无法瞒住了，省长在记者会上说明广东进出将严查。
整个小区从尸体发现起就喧闹起来，和煦觉得自己屋子里的地板和墙壁都在震动，整栋楼跟要倒了一样，带着咚咚咚人搬东西发出的响动，以及密密匝匝没有停歇的脚步声，人人自危。
不止是在一个小区，整个广东省都慌张起来。在邢母所住的医院里也是人声鼎沸，吵得人不安宁，尤其是严返凡那团小弟，闹得邢不惮青筋暴起。
“严哥，要不咱们也跑路吧？”这人穿着夹克，露出晒红的胸膛，寸板，耳旁一排耳钉，整个人散发出流里流气的气息。
严返凡吃着自己小弟送来的食物，眼神懒懒散散的，和面对邢不惮那副不正经的表情完全不同，很有大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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