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邢不惮已经回部队，和煦则是一个人乖乖在医院照顾着邢母。
按邢不惮的话来说，不管怎样，医院里总能规避许多意外情况，所以强硬要求邢母在医院住着，多少钱都没关系。
严医生进来了，镜片倒映着和煦的脸，向邢母那边的床位走过去。一边的严返凡却不要脸地说：“哥，我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快过来看看我！”
严医生脚步未顿，当没听到。
严医生：“单人病房空出来了，现在我将遵循邢先生的要求为您更换新病房。”
邢母笑了笑：“辛苦你了，严医生。”
“不客气。”
和煦一下就站起来，搀扶邢母的手臂。对方在床上躺的有点久，下半身现在不是很有力气，跟用面粉糊着一样。只好撑着和煦的手，下床坐到了刚刚推来的轮椅上。
对面的严返凡扁起嘴，死死盯对面没有理睬自己的人。
严医生:“对了。”他向严返凡开口。
把不开心瞬间扔掉，严返凡的眼睛登时亮起来:“什么事？”
严医生推了推眼睛，又把手放进口袋里，面无表情开口:“你差不多可以退院回去休息了，别占着床位，医院病床不够。”
转化为不文明的意思，就是:快滚吧！
得到意料之中伤人的答案，严返凡手捂着胸口，假装悲伤地说:“这个负心汉，竟然连你弟弟也不放过。”
严医生没搭话，对和煦抬起下巴，再转身，和煦就自觉推着跟着邢母离开了。
严返凡感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怏怏说:“我以后要去重庆呆着了。”
严医生要踏出去的灰色皮鞋一顿，“随你。”他冷漠落下一句话，只留给了对方绷直的背影。
严返凡没说话，耍杂技似的，光脑抛起又接住，直到那三个人完全离开后，他墨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很久，才轻轻说道:“再见了，哥哥。”
太阳落下又升起，昼夜交替值班，一晃眼，已经过去一年了。
邢不惮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吊儿郎当将笔直的长腿搁在桌子上，突然听见门响动，赶紧收回脚，端端正正直起身，装模作样看起桌上的文件。
来人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没干正事，但也不拆穿，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走过去，邢不惮装作刚刚发觉疑惑抬头，露出假笑:“司令，还有什么任务吗？”
司令吹起两旁留着的发白胡子，这是最近新流行起来的胡形，他说:“没任务，找你说事。”
“哦豁？”邢不惮放下文件，两只手交叠撑住下巴，“让我来感受一下你的战友情吧。”
司令:“......”
手痒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沉默了很久，最后邢不惮都要不耐地把他‘请’出去时，他才开口:“你母亲身体怎么样了？”
邢不惮皱眉:“不用寒暄，有什么话你直说。”
看到邢不惮的样子，司令觉得像是看到了年轻的邢父，他说:“最近发现了一个不知名的生物，应该是感染者，但是和普通的感染者不一样。”
他说的同时，将光脑里面的影像投影出来，里面是比人还要巨大许多的生物，皮肤光滑，肤色像是用黑漆抹上去，手指长粗，还有锐利的指甲，里面的它正在用利齿撕咬一个人，旁边皆是断肢和肉块，淌着河水一般宽的血水。
影像不过几十秒，老人收起光脑，沉声道:“这是从一个庄园里的监控器里调出来的，里面的人都死光了，甚至包括感染者。目前只有一小部分感染者活动，但几乎没有完整的身体，应该都是被吃掉了。”
邢不惮没有立即作出评价，食指抚上自己的嘴唇，故作轻松:“这个视频应该是军事机密吧，给我看你不得出事？”
司令捋着胡子，很有文人墨客的范，“会议是深夜开的，当时你急着去照顾你妈，就没通知你。”
“谢啦。”邢不惮抛过一盒烟，挑眉，“给你特地为我开小灶的谢礼。”
司令看了一眼，没拿，继续开口:“庄园就在广东的一个郊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到目前为止中国被感染的地区已经有三分之一了，不过多久，这里就是下一个被蚕食的地方。”
邢不惮没回话，拿起刚刚抛在桌子上一盒烟，捻出一支烟，用手指把它碾碎，露出里面深褐色的烟草，淡淡的烟味飘过对方的鼻腔。
他开口了，“我一个小官做不了什么评价，大事来了还是要听你们的，试探我也累。”
“那好，现在我们只谈私事，”司令补充道:“关于你母亲。”
“请说。”尾音向上撩起。
“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战时经济政策也要施行了......不要拖着她的命，让她好好安享晚年吧。”
邢不惮嘴角咧到半张脸，轻哑的嗓音里是琢磨不透的情绪:“您管的事还挺多。”
司令没反驳，继续开口:“和阎王挣着要你母亲的命，累的还是她，不是你。我看你母亲消瘦了很多，她现在是在为你撑着一口气了，活得郁郁寡欢，为什么不试着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快乐点？”
邢不惮没开口，对着大门那边摆了个请的手势，等人家要离开后问道:“你是喜欢我妈吧？这么多年不娶人，也是辛苦你操心别人了。”
司令放在把手上的手一顿，苦笑，“是啊，怪我作贱。”声音很轻，轻到邢不惮以为自己是幻听，想再问，但人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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