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不惮的话重重落在和煦的心口上，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令和煦抬起头，此时他眼里那份朦胧的保护层已经不见了。
他在邢不惮冷静的目光中渐渐改变眸色、肤色，不过多久，皮肤变得仿若白油漆，看不见一丝血色。尤其是那双金色的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仿生机器人，却比仿生机器人诡异可怕得多。
和煦红唇微启，“这就是我要说的实话。”
或许是转换成这个模样的缘故，他表情变得很僵硬，连声音都变得奇怪许多，不像是从喉咙或者是胸腔里发出来的，这种声音带的邢不惮脑袋里面也跟着震荡，很不舒服。
他抬起眼帘，端详和煦这陌生的模样，想要开口，却说不出什么，不知道要从哪里问起，两人的气氛愈加怪异。
室内天花板碎了几块灯，剩下的灯不足以撑起阴暗的房间，和煦眼睛是置于阴影下，只有身体是亮堂堂的，仿佛恐怖电影里活起来的娃娃，令人胆寒退怯。
“你知道蜂类的制度吗？”和煦问起的时候整个人也开始向正常人变化，变回后看起来又是一个不韵世事的少年，和普通人并无不同。
“什么？”
“蜂类制度，就像蜜蜂、马蜂那样，由出生决定等级。”
“大概知道一些。”邢不惮锁着眉，不太喜欢这里满满的血腥味，尤其是这里弥漫着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味道，莫名让他竖起攻击性，内心捉狂又烦躁。
和煦歪着脑袋，看起来天真无邪，笑容标准到有些恐怖，“那群东西......我身边很多人把它们称为丧尸，”他的手指朝外面指了指，“我与他们以及与你的关系大概就是这样吧，类似蜂类制度——在‘血脉传承’上。”
‘血脉传承’这四个字有着很大的重量，砸在邢不惮的耳膜上。
突然回想起自己身体先前的变化，全身血液一下子涌到太阳穴，满得人脑袋疼，邢不惮问:“我变成那样是因为喝了你的血？”
“可以说是的。但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清楚。”和煦回答，他顿了顿，继续补充，“我一直尝试去努力弄明白我存在的意义，从我有意识开始。”
“小屁孩的时候就在想了？”都这样了邢不惮还是不正经。
“不，”和煦表情不变，“在我还是一团细胞的时候。”
“......”
邢不惮哑然。
“你愿意帮我吗？”和煦迎上对方奇怪的视线，声音没有起伏地问。
外面响起了叽喳细碎的鸟叫声，才是凌晨，鸟儿就已经开始去活动了，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万物都渐渐苏醒。
“砰！”门被强力打开，一群人进去，第一个人第一眼便看到了只剩下骨和皮的男人，忍不住靠在墙边干呕。
“弗兰克，你怎么了？”后面的人疑惑问，没想到刚走进门就瞟到了倒在地上的人——
他脸颊凹陷，皮松松垮垮，像件不合身的衣，描摹着骨架的形状。
这里有屎尿混杂着血腥味，还有这里乱七八糟食物的油腻味，让人难以忍受，难怪弗兰克会忍不住干呕。
死人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几乎是要跳出来，那个说话的人猝不及防吸了一口臭气，脸色发白，但没有失态，硬是撑着一口气，向旁边让了一下，又接连进来几个人，面部肌肉瞬间扭曲，表情都差不多。
最后响起高跟鞋踩地的噔噔声，白色高跟鞋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那女人便是一开始在房间里与这里死去的男人进行3D对话的人。
她用帕子捂住鼻子，看多了这样的场景倒也没多大反应，只是被气味刺激得不行，她声音清丽婉转，透着凉薄，“人死了就没办法了，我们走吧。”
转身一刻表情很是遗憾，真可惜，不能好好折磨他了。
巴不得听到这句话，几个人应后就匆匆离去，留下了一片狼藉，连同这阴暗的角落，也一并被遗忘了。
他们乘着在外等待着的直升机很快离开了这里，伴随直升机的轰鸣声，不过多久就到达了一个据点。
女人深吸一口气，面色从容地接受层层检查，到达了一间房。
“进来。”
苍老的声音从里面响起，女人努力平复心跳，按下旧式的把手，进去时里面的老人还在低头看桌子上的文件，但不会让人感到放松，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至尊主，”女人改变了一贯的说话方式，声音听起来硬邦邦，“‘蟑螂’被杀死了。”
“不要跟我讲那么多废话，”他抽出刚刚拿到的一张照片，甩到女人前面，“完完整整告诉我，你们断开联系之前发生的事情。”
女人心里陡然一沉，唇线绷紧，背后薄薄的肌肉也显现出来。却不敢拖延时间，很快把事情讲出来，说得简单明了，似乎做过专门的训练。
听到事情的经过，老人的指尖节奏固定地轻扣在桌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这个动作是他一贯的思考方式。
等了很久，女人脚都有些发酸，却不敢催促打断老人的思维，她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地板上，聚成小水洼。
许久，老人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捉摸不透意思，“‘王’不见了。”
“被谁杀死了？”女人不可置信地开口。
“不，没有人杀死它，”老人抬起眼，额头上的皱褶堆在一起，“它对‘女皇’的服从性高出我们的想象，蜗音没用了......给我倒一杯咖啡，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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