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洋捧着个银餐盘，亲自把早餐端上客房去了。子吟这时已经醒来，他就睁着黑眼睛，看怒洋回到房里。
「早。」
「早……」
二人目光相对看，心里竟是升起一点陌生的羞涩，回想当年洞房后的清早……他们也没有过这样微妙的感受。
怒洋把餐盘放到床头柜上，又把那洋甘菊茶捧到床边，「起来，先喝杯茶。」
「嗯。」子吟说着，便撑起身子，接过怒洋手里的茶，「谢谢。」
醉意散尽以后，昨夜的热情就像烛火一样熄灭了，然而流下的余烬，就还是让彼此心里带着一点的悸动。
怒洋为子吟切了蛋和烟肉，就把盘子放到他面前，又把空茶杯收起。子吟却是握着他的手，拘谨的问道：「……怒洋…你不吃吗？」
「我有自己的份。」怒洋便轻声道，「你不用在意。」
子吟抿了抿唇，便悻悻的放下手去。两人坐在床角，各自吃着自己的一份餐，房间里很安静，却并非故意的不说话，而是心里都有千言万语，却是不知该如何启齿。
盘子清空了后，怒洋就走到外头去，带回一套白衬衫、束裤带和西裤，是给子吟穿的便装。
怒洋还是做那报馆记者的打扮，而因为子吟的脸也时常在报章上露面，怕教人认出，便也乔装成怒洋的同业。
「现在是正午，再一个小时，我们就出门。」
「好。」
子吟就下床去，正要换上那身衣服，可这会儿，怒洋却是突然凑近过来，竟是抚着他的脸蛋仔细端详。
子吟不禁心里一颤，就怔怔地看着对方。
「怒……怒洋？」
「牙痕太明显了。」怒洋说着，难得的露出一丝窘困，因为那是自己动情时留下的痕迹。他就别开眼，道：「我问朱利安拿点雪花膏……给你抹上。」
正午，朱利安亲自驾车，把二人送到火车站去，三人在站门前拥抱、吻别。
「武、三白，路上小心。」
「快回去吧。」怒洋就道：「你总是不干事，当心领事馆开除你。」
朱利安便笑起来，道：「那我就到白家，白吃白住。」
子吟却是珍惜地看着朱利安，因为这次离去，竟不知何时再能见面。他预想着最坏的状况，是自己必须被关进牢里去，拥抱的时候，他就抱得特别的紧，由衷地道：「后会有期，朱利安。」
「总会见的。」朱利安却是别有意味地道：「不管武在哪里，我也可以过来见你。」
怒洋和子吟乔装打扮，便是为着不被人认出，可朱利安这洋人却是到哪都鹤立鸡群，怒洋让他送到站门，就不要再送了。
与他们二人同行的，还有军统里怒洋的随扈。怒洋与子吟坐进包厢里了，他们便也露了面，守在那包厢的左近。
火车『呜呜』的吹起了汽笛，是告知人们发车时候接近了。怒洋虽未在子吟手上装上镣铐，然而子吟就时刻未忘自己是戴罪之身，他此行是要被『押解』回京受审的。
子吟就揣紧了震江的针箱，默然看向窗外，见着属于上海的景色在视野中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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