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消退，连灯光都好像暗了几分，卢筱熙跟着卢兴傅回家，方启瑞和薛致知在门口告别。
“我想在兰舍约见关禄。”方启瑞向薛致知说出自己的打算，“后天晚上你应该还没回南方吧？”
“那边不急。”薛致知拨了拨眼边的头发，“再说我也很好奇关禄这时候来京城干嘛。”
关禄的资料方启瑞和薛致知很早之前就收集过，他能以南方一个小小门阀家主的身份和西南前后两任统领密切交往，自然是精明的，但现在却又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在这纷纷南下的时机里闯进京城这滩浑水，不得不让人思考他想来做什么。
不过关禄既然有意和他们接触，那么便自然有办法得知他的打算。薛致知因为喝了酒，只能在薛家过夜，幸好家里还有他的房间。而方启瑞则叫了徐悦过来接他，两人聊天的间隙，有车开入薛家前院，是徐悦到了。
方启瑞和薛致知摆了摆手，抬腿离开。
薛致知看着方启瑞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那位小朋友对你还挺有心的。”
蒋振钦去南方的事情方启瑞没有对薛致知隐瞒，甚至拜托他暗中照顾一下，听到薛致知说起，方启瑞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他托我给你带了东西，不过我落在公寓里了，明天让人给你送过去。”薛致知说着说着，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方启瑞有些哭笑不得，他相信蒋振钦绝对不会把什么奇怪的东西交给薛致知，对方这副样子不过是为了挑起自己好奇心罢了， “那到时候再说。”
自从一年多前蒋振钦去了南方后，不知道是因为事物繁忙还是不愿意面对京城这个他母亲死去的地方，蒋振钦一直都没有回来过，和方启瑞的交流全靠电话联系。其实这也合方启瑞的意，只要蒋振钦不出现在京城，那么他就不可能会和卢筱熙相遇，一对从来没认识过的人自然不会成为爱侣。
然而和意料不同的是，现在蒋振钦与自己的关系比上一世复杂，说是师长的话他并不认为蒋振钦尊敬自己，而朋友的话也不会有其中一方称呼对方为‘先生’。因为一时冲动，他过分介入蒋振钦的人生，所有的开端都被改变了，和对方经历过那么多的方启瑞目前也没有办法完全按照曾经的记忆看待蒋振钦，他看过对方的倔强，遭遇挫折的丧气，失去亲人的悲痛，了解得越多，现在和曾经关于蒋振钦的印象差别就越大。
这次蒋振钦让薛致知带礼物回来给自己，方启瑞很难说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一方面欣喜于这么多的经历过后，自己居然在蒋振钦的心里有了一定的地位；另一方面则是关禄的出现提醒了他，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给了蒋振钦生长的土壤，而最后得到的是对方的背叛。
但在最终分别到来之前，方启瑞还是会继续给蒋振钦资源和鼓励，带着一丝莫名的，如同自毁一般的冲动，他想知道那个瘦削的少年的命运，是不是注定会长成利益至上的蒋振钦。
徐悦看到方启瑞向自己走来，连忙下车为他拉开车门。接到电话说要来接方启瑞的时候听到他喝了酒，以为会显露出醉意，却没想到方启瑞现在外表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异样，只有靠近了才能闻到淡淡的果酒甜味。
“是回公寓吗？”徐悦坐好后看了眼后视镜，方启瑞侧脸倒映在里面，天生较浅的发色和他今天的穿着很配。
“嗯。”
回答从身后飘来，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转到镜子里后，徐悦有些慌张地扭回头开始启动车子。
到达公寓楼下后，方启瑞便让徐悦离开了，自己一个人走进电梯。
回到家里打开灯，虽然已经住了一年多，但这间房子还是透出一股清冷的气息，方启瑞私人物品基本都保持在必须的程度，而且每天都会有钟点工来打扫，干净整洁得像楼盘里的样板间。
拉开阳台的落地窗，有夜风拂来，带走了几分酒气。
方启瑞吹了一会风后，感觉头脑清晰了很多，他并不喜欢酒的味道，但是今晚的果酒很甜不小心喝多了点。
洗完澡，握着一杯冰水，方启瑞坐在书房里开始翻看杜礼交上来的报告。
直到现在，方启瑞都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阮帘手里的粉末是从卢家得到的，而且因为阮帘的死亡和西南神秘村落的消失，事情的追查完全失去了线索。
看回今年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启瑞对方父的提醒而让卢家有所忌惮，卢仲文明面上还是在安心当他的议长，参加集会的次数却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在韩多的调查下方启瑞知道卢兴傅最近热切联系南方的门阀和势力，不过这也很符合现在发展南方的上层指示，并没有引起大多数人的关注。
目前真正让京城世家觉得不安的，是几个皇子间的斗争有所强化。从去年的下毒疑云后，陛下时不时就会因为身体抱恙消失一段时间，不由得让人怀疑起他是不是需要选定继承人，但基本上没有一个官员敢提出这种建议。
清凉的冰水流过喉咙，驱散几分被热气蒸起的醉意，方启瑞拉了拉浴衣的前襟，边看报告边回想几位皇子的现状：大皇子憨厚务实，开始做实事的时间也最长，不过因为外家家世一般，母亲品级不高，群臣不讨厌他，却也没有足够的人格魅力吸引别人追随，但外家不强也是优势，一些皇家宗族为了自己的利益会以应当立长的原因支持他；
二皇子因为外家的关系和官员间的关系一直不错，而且他外公就是方家在吏部的顶头上司，方启瑞时常注意到方励东被约出去和他们见面，但目前方家并没有明确表示立场，方励东也跟方启瑞说没有站队的打算。不过方启瑞知道九丽的朱珊在为二皇子办事，当初打听到方启瑞的身份后马上就找了他，不过看来她信守了约定并没有和二皇子说这件事。但有秘密落在别人手里总是不安，若是二皇子真到了权势争夺的紧要关头，绝对会通过方启瑞的身份强迫方家成为他的附属。
至于四皇子，从去年红楼周年的匆匆一面后，京城里再度失去他的声息，隐约听说是跟外公岳寒章去西北打击恐怖势力。那个曾经在红楼里被金卫带走的小偷最后还是没有消息，就那么不清不楚地消失了。
只能说现在国内的权势分布由于各种遗留下来的问题情况复杂多变，小小一个京城官员数量居然数以千计，为了在体系里塞进那么多的宗族、世家还有外戚，每一年都有新的部门出现，议会人数越来越多，世家力量虽然发展了却总有捉襟见肘之感，这大概也是当初卢仲文会生出贪念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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