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啊，听句劝，那几朵美人花都不能碰，你啊~”裴格禅手法娴熟地抖抖塞回去，童迩世艰难地挪着手扣扣子，“别别别，答应做全套，保证服务到底。”裴格禅拍开童迩世的手，扣子干脆利落归了位，嘴里还叨叨：“迩世啊，你这种实习经验不足的，只能在食人花底下沤花肥了。”
“难不成我们班的女生都是-”童迩世不理解裴格禅有什么天赋能在这档子事上看得那么透彻。
“真正的小姐不愁嫁，再说了家世好、长得漂亮都抢着要，还用到这儿来吃苦受罪！”裴格禅还帮着把衬衫拉正了。
“你怎么不怀疑，我，也是那种花呢？”童迩世觉得裴格禅是根电线杆子，一半直戳入天扮演着高高在上的精明，一半埋在土里蠢头傻脑，明明他手里摆弄的也是一株别人养在紫砂盆里的花。
“拉倒吧。”裴格禅拍拍童迩世的脸：“当我傻啊，她们脸上写的是要，你的脸上写的是给。”
这么敏锐，不过，童迩世脸色大变：“你洗手了吗？”
“我都没嫌弃你，你自己的你还嫌弃什么？”裴格禅拧了一把手下的脸，呵呵笑起来：“繁盛浓艳，这一大株石榴要种哪儿？”
“种在你水滑洗凝脂的地方，裴贵妃！晚上还点你。”
“谢陛下垂青！”裴格禅娇滴滴行了个礼，口气极其肉麻：“七月七日长生殿，贱妾想要一把枪；在天愿作比翼鸟，陛下记着那把枪；天长地久有时尽，不带枪来恨死你。”
童迩世被裴格禅一句情意绵绵一句耍横发狠的无下限表演惊了，简直要笑破肚皮：“千金散尽只为妃子一笑。爱妃快快晒袜子，该上课了！”
诺言许出去了，童迩世不得不张口。一对膀子刚能动弹又废了，看在表现良好的份上，薛翰遣给他挑了把精巧的，不巧，和黄鹤宜配给他的一样。
薛翰遣横了他一眼，锉了枪的编号。真难以想象薛翰遣的“人师范”比“起床气”还难消受，有句腹诽的话没敢讲出来，翰维先生是怎样的钢铁意志钢铁汉，才敢消受这美人师恩的。
说曹操曹操到，翰维先生一来又是一番耳鬓厮磨，明明前后脚出的门，没必要搞得像久别重逢。管家去办别的事，翰维先生充当了临时教员，从童迩世握枪开始就大皱眉头，更不用提姿势和精度了。唯一能表扬的是出枪速度，致命的缺点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任何经过训练的人都能轻松下了他的枪。
别浪费子弹了，翰维先生叫停，管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知道，他倒是很想从童迩世那边旁敲侧击一下。鉴于童迩世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滑头，不诈他一下怎么能套出话来。“下个月的晚会，要不要我们当证婚人？”
“什么？”童迩世当时就愣了。
“原谅我的中文不够好，你们，你和黄先生，结婚，在一起。”翰维先生如愿看到童迩世打哈欠误吞了苍蝇的表情，不用薛翰遣讲，他也能看出来谁有意谁无情。论社会地位，童迩世是黄鹤宜养得膘肥体圆的瘦马。论真情实意，一百个黄鹤宜剥出来都攒不了一蟹斗，傻不愣登的童迩世倒是皮薄馅大，一口下去汁水溢出来。
慌乱摆手：“没有，男的和男的不能结婚！中国的规矩。”童迩世脑补了一下自己满头珠翠，羞答答地端坐在撒着花生的红罗账内，一阵恶寒，不过要是凤冠下替换成裴格禅的脸，一定很有趣了。童迩世岔开话题给翰维先生科普了一下凤冠霞帔，还不怀好意地怂恿了一把，薛大正宫皮肤白气质雅，很适合正统的中国红。
对翰维先生而言，穿什么衣服不重要，衣服底下是什么才重要，别问他怎么知道繁缛的盘扣如何难解，针脚如何牢靠的。甭管男装女装，古今中外的服饰都难不倒管家，舌尖对一颗胸前扣百般柔情，牙齿对一根腰系带千般缱绻，让晾在一边的大活人燥到不行。
只是，善解人衣的管家固守着男性的尊严，接受绫罗纱绡在身上比划比划，打死都不会穿女装的。不过没关系，翰维先生很笃定地点头：“我们会穿的。”
童迩世被“我们”给恍了，想到薛翰遣如何力拔山兮气盖世地吹牛，什么洋人的滋味够带劲，什么手持双枪一枪打鸟一枪散花，什么群山之巅、长河之滨，星垂平野，月涌腾波----难道管家真的是一举擎天大丈夫，翰维先生则是娇滴滴嫁衣如火？
童迩世的怀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翰维先生解释了一下：“他醒着，听他的。他睡着了，听我的。”
还是不懂红烛照的是哪个美人，童迩世斟酌了一下词汇，既要委婉客气，又要通俗易懂，终于把埋藏在心里的话问出来了：“白色婚纱谁来穿？”
翰维先生耸耸肩，小儿科，“我来。不过，让他睡，还是让他醒，由我决定。”从他踏上中国土地第一枪响起，到他捧着沾血带脓的衣物守着手术室红灯；从城市沦陷翻墙逃脱后脱臼一天都不肯说的手臂，到那夜夜不熄、燃烧心力的灯光。一个能够托付后背的灵魂伴侣，不勒紧了、看好了、精心照料着，神随时会抽走这份天赐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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