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故南坐下没多久，许颂就找了个理由拉宋青阳出去了。
沈灵趴在宋声临的病床边，看着往日神采飞扬的男人，此刻脸色惨白，坚硬刺挠的胡渣长满下巴，两腮微微向里凹陷，浓浓的黑眼圈下挂着眼袋，整个人毫无生气可言。
“爸爸。”沈灵转过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沈故南，“医生什么时候会醒啊？”
面对沈灵的疑问，沈故南无法作答。
沈故南记忆中的宋声临，与此刻躺在床上的男人判若两人，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宋声临。
仔细回想起来，与宋声临重逢后，沈故南似乎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哪怕在知晓宋声临是沈灵的骨髓供者之后，他下意识的，却是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就连向来与宋声临不对盘的程度都知道，宋声临不会拿人命做交换，沈故南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他不想接受宋声临那样的弥补，更不愿面对自己的无能。
沈故南看着宋声临有些出神，沈灵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宋声临下巴上的胡渣。本来沉睡的人却被沈灵这微小的动作惊醒，宋声临缓缓睁开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天真无邪的脸。
沈灵见宋声临醒了，哇哇大叫起来：“爸爸，爸爸，爸爸，医生醒了！”
沈故南飘走的思绪被沈灵猛地拉了回来，他起身走到病床边，弯下腰：“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叫医生过来。”
宋声临没想到自己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人竟是沈灵和沈故南。那天沈故南从他家离开后，他就突然发起了高烧，原以为吃点退烧药就好了，可没想到服下退烧药后，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加重了。
“我……”宋声临动了动唇，干哑的嗓子发出破碎的声音，“没事。”
沈故南将趴在病床边的沈灵抱下床：“灵灵，别打扰医生休息。”
“我……”宋声临吃力地眨眨眼，“怎么会在医院？”
沈故南也不知道宋声临怎么会到医院，不过看宋青阳和许颂刚才的模样，他大概能猜到七八分：“好像是宋院长和许副院送你过来的。”
经沈故南提醒，宋声临才慢慢想起来，他昏厥前恰好给上门探望的宋青阳和许颂开了门。
“那你……”宋声临犹豫着问道，“怎么会在这里？”
沈故南抱着沈灵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道：“听医院护士说的。”
年幼的沈灵不懂沈故南和宋声临间沉重的往事，更不明白沈故南来探望宋声临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他看着躺在病床上不得动弹的宋声临：“医生，你要快点好起来，不要生病。”
沈灵就像是沈故南内心深处温柔的一面，能够放下架子说些安慰宋声临的话。
沈故南坐了会儿，与宋声临大眼瞪小眼，找不到缓和气氛的话题，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回去了。”
沈灵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宋声临，又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沈故南的脸色，如鲠在喉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离开宋声临的病房后，沈灵抬起头问道：“爸爸，我还能再来看医生吗？”
沈故南曾经说过，不允许他再和宋声临说话，可现在沈故南带他来看宋声临，是不是意味着过去的话可以当作一笔勾销？
“嗯。”
这次，沈故南没有反对沈灵。
隔天，沈故南给沈灵炖了鸽子汤，特意留出一半装在另一个保温杯内。
沈故南到医院的时候，程度正和沈灵玩闹，他见状将其中一个保温杯放在门口的角落，随后一边笑一边往里走：“你今天不用巡房吗？”
“刚刚已经巡房完了，顺道就来看看灵灵。”程度看到沈灵的回复状况，不由得放下心来，“我看灵灵差不多下周就可以出院了，他在医院呆得也够久了。”
沈故南将保温杯中的鸽子汤倒出一小碗，轻轻吹了几口，对沈灵说道：“灵灵，先把汤喝了。”
程度见沈灵得用餐，也就不再打扰：“不打扰你们吃饭，我先走了。”
程度刚要出门，余光不经意间瞥见门口角落的保温杯，他以为这是沈故南昨天忘记带回去的，结果一拎起来，才发现容器外部温热，完全不像是昨天留下的。
沈故南放在汤碗，慌慌张张跑上前，抢过程度手里的保温杯：“这是我自己喝的。”
程度挑了挑眉，笑道：“你自己喝的为什么放门口？”
“就随便放一下。”沈故南蹩脚地找理由。
程度没有揭穿沈故南，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汤还是趁热喝好喝，你也别耽误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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