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夫妻两人都噤了声。
小满突然有点同情他俩，程立夏生气的时候仿佛都能听到空气结冰的声音，不愧是纯正的爬行科气质。
当然，最同情的还是自己，林氏夫妇答应付给他的酬金，本来都快到手了，这下是泡了汤。毕竟没法昧着良心把林茂托付给这对居心叵测的夫妻。
这该死的职业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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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德铭似乎还想辩解些什么，小满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认识一个人，他在找一种五十年前在霁海市出现过一次的妖怪，名字叫连理，你们应该早就见过他了吧？”
“我们也是害怕......他们说这妖怪吃人......”
小满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可我怎么觉得，是他害怕你们呢？”他收敛了笑意，厉声说道：“让你们失望了，林茂既不是什么妖怪，也不是牟利工具，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已。”
正如孤儿院院长所说，林茂并不是一个完美的收养对象，林德铭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接触的过程里，意外发现了他的绘画天赋，对于艺术创作者来说，天赋往往比努力重要得多，很遗憾，林德铭虽然毕业于一所国内知名的美术学院，但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什么突破，也无缘各类奖项，因此他忍不住动了歪脑筋，想借这个孩子之手，实现自己的梦想。
当然，这事如果曝光，定然是一桩丑闻，他的事业必将终止，所以直到林茂已经过了合适的上学年龄，他也不能把林茂送去学校，尽可能地避免林茂与外界的接触，只是象征性给了一些课本打发时间，连写字也必须要用左手写。大多数时间里，林茂都是被锁在自己的房间里为他画画，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就要接受断食和打骂等惩罚。林茂之所以这么瘦弱，并不是流落在外吃了苦，而他‘父母’交给警方和特调部的照片，恰恰是刚接他回家时拍的。
林德铭有自信能掌控一切，因为林茂的性格本就内向而木讷，几乎不会反抗。一听到‘爸爸妈妈’叫自己的名字，就会条件反射地一哆嗦，用无声的战栗透露着他的恐惧，而施暴者不仅不会有怜悯之心，还因为他顺从的反应而产生了某种奇异的成就感。
相比之下，独处画画的时间反而是最放松的时候，故无比珍惜，他将梦里光怪陆离的世界用颜料泼洒在画布上，稍稍能得到一点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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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他自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平白无故要遭受这些苦难，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因为受院长和护工的喜爱，被其他孩子排挤，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只是在被揪住头发推倒在地的时候，懵懂地想道：大概是因为他卷卷的头发和别人不一样吧。而在被领到林家之后，他的境遇也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糟了，因为长期被隔断了与他人的沟通，唯一能接触到的也是自己极为惧怕的‘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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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变成草木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害怕、不会难过了呢？他猫在床底，这里是最能让他有安全感的地方，以前在孤儿院玩捉迷藏的时候最喜欢躲在这里，床底没有可怖的怪物，他害怕的只是人罢了。
双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花盆盆壁，沉沉睡去。
于是，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林德铭拧开了林茂的房门时，只有轻如薄纱的白色窗帘随风舞动，宛如鬼魅。
林茂失踪了，这个消息对林德铭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不过他担心的并不是孩子的安危，而是自己的秘密被暴露。
好在才过了一周，警方就通知了他林茂的死讯，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死人，是不会走漏风声的。虽然有些可惜不能再让林茂给他画画了，但彼时他已经有了名气和风头，大可吃老本，不管画什么都会有人买账，毕竟是‘著名画家林德铭’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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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好景不长，数月之后，死去的林茂居然再次出现，目击者还就是林太太。夫妻俩顿时坐立不安，林茂终究还是接触到了外界。一筹莫展之际，有人匿名联系了他们，称林先生前不久获奖的作品《连理》与都市传说里的妖怪有莫大的联系，而这妖怪，恰好就是几岁大的小孩，因此，对方给出了高价，希望将林茂带走。
“把他带去哪呢？”
“和你们没有关系，总之是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对方如此回答。
林氏夫妇接受了这个提议，因为它无疑是一个清理后患的好机会，林茂是不是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尽快处理掉他，林德铭的秘密才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如果小满没有猜错的话，联系他们的，便是谢恺之和他背后的势力，因为林茂失踪一案已经引起了上头的关注，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转移出霁海市，难度不小。
但，如果换个角度思考呢？
只要洗脱了林茂是连理妖的嫌疑，他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而已，监护人可以带着他自由出入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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