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我是男的。”障子挑眉，略带戏谑的说，“真可怜，你是被妖怪吓傻了吗？”
小满识趣地闭了嘴，谁让他现在‘六亲不认’呢？
障子又问：“你在这里迷路了多久？”
“不知道，我没带表。”
“哦？表没带，倒是带了个寻鬼的罗盘。”他笑得如春风一般和煦，小满却不由打了个寒颤。
罗盘的指针，精准地指向了障子，分毫不差。
小满不傻，自然知道冒犯了人家，讪讪地把罗盘背在身后。“淘来的二手货而已。”
“你不怕鬼吗？”他在山上救过不少迷路的人，见他面无血色，行踪诡异，脚下又没有影子，没有当场吓晕过去就不错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小满马上展示了他敷衍的演技。
障子懒得配合他，脸上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假笑，语气淡漠道，“跟上。”
小满默默地腹诽道，障子这家伙对熟人和外人的态度真是完全不同。
他们才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个红发青年面朝下地趴在草丛中。
小满走过去推搡了江怀瑾两下，却毫无反应，连忙探了探鼻息，发现没死才松了口气。
“他怎么了？”
“应该是身体不适应山魈放的雾，所以昏过去了。”障子随手拎起江怀瑾的衣服后领，像个物事一般地把他提了起来，不以为然道，“人类就是这么脆弱又可怜，我曾经也是人，那真是一段不好的回忆。”
小满以为他终于愿意透露点自己的故事，但却迟迟没等到下文，知道他还是老样子吊人胃口，好在他现在并没有心思去八卦。
“山魈是什么？我之前听到的咚咚声就是他吗？”
“嗯，一个麻烦的捣蛋鬼，天天蹦来蹦去的吵死人了，嫌在山上孤单，就喜欢把人弄山上来陪自己玩，还得我帮他收拾烂摊子。”障子低头，他的眸子像蒙上了一层山间的雾气般朦胧，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江怀瑾的脸，“看来它很喜欢你呢，所以连你的朋友也一起弄过来了，普通人在山魈放的雾里是找不到路的，起码得困上三天吧。”
小满知道他的眼睛其实是看不见的，除非用掌心去触碰，否则所有人在他的感知里，都只是一团不知晓具体形貌的活物而已。
他并不在乎。
虽然如此，但眼下，除了程立夏，他是小满目前接触到的唯一和特调部有关的人，还是得打好关系，于是便顺着他的话问道：“既然这样，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看你额头上是什么？”
小满便马上摸了摸额头，湿湿凉凉的，正是方才被迫收下的‘芦荟胶’。
“是捣碎的青蚨卵，我和酒店的人打过招呼了。”
话音刚落，小满就连忙跑到河边掬了捧水，用力擦拭额头。
成分纯天然是没错，但实在有点恶心，亏这玩意闻起来味道还不错，他一边洗一边在心里诅咒那个服务生。
障子好整以暇地看戏，“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否则就要衣不蔽体在山上困几天了。”
与其说是宽慰，更像是风凉话。
小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啊，谢谢你们。”
“谢你自己吧，老实说，你昨天晚上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
小满本来已经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你怎么知道？”
“神明会祝福你。”他牛头不对马嘴地扔下这么句话，便拖着江怀瑾迈开了步子，地面的落叶上留下了潦草的拖痕。
小满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他，“要不......还是我来背他吧。”
他真心怀疑障子和江怀瑾是不是有仇，上次在酒吧碰到的时候也一上来就把人家吓晕了，照这个拖麻袋一样的拖法，实在太惨烈了。
“随便。”障子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山间浓稠的雾气慢慢散开些许，隐约显现出一条崎岖不平的山间小道。“先去我那里待一会吧，等他醒来再送你们回去。”
障子脚步轻盈，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小阁楼，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行云流水地题了三个大字“虚白观”。乍一看这建筑风格朴实无华，没有什么多余的点缀装饰，直到走近了，才发现屋檐之下的斗拱上满是华丽的彩绘浮雕，不过这浮雕并不是常见的龙凤呈祥之类，而是一赤一青两条蛇，缠绵依偎着，绕梁而栖。
“这里是你住的地方？”小满一踏进去，就觉得这里有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
“嗯，但我并不是这里的主人。”
“原主人呢？”
“已经过世了，没有后人和弟子，所以我暂时帮他看管这里。”
小满信步走过庭院来到厅堂，正对着他的竟是一墙的灵位，其中放在最中央的灵位上写着‘陈虚白道长’。
瞻彼阕者，虚室生白。何谓虚白？了却一切凡尘杂念，方能悟出大道。
这位名为虚白的道长便是他们陈家的祖师爷了，他爷爷从小就给他讲了无数关于祖师爷的丰功伟绩，当然，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小满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
他现在知道了，这里便是特调部的前身，而障子说的已经过世的主人，就是他爷爷。只不过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虚白观的印象，他爷爷也一直当着市公安局旗下的部门公务员。
虚白观为什么没有变成特调部呢？难道只是因为‘陈小满’不存在了么？那猎月会的消失也是由于程立夏这个名字被抹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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