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乾队，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负责章桀这事儿的警察同志李力跟乾坤打起招呼，姿态里洋溢着热情，跟方才面对当事人态度大相径庭。
“今儿有个猥亵妇女的？”乾坤点头示意，直奔主题。
“是呀，关着呢。怎么？”李力以为事态严重，需要上报刑警大队，神态认真起来，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行动不妥之处耽误了事儿。
“人在哪儿？我去看看。”乾坤也不好摆公事公办的态度，毕竟他这趟过来是私人身份，说出去也不太光彩。
“这边儿。您跟我来。”李力打开门，乾坤正好看见章桀跟老太太大眼儿瞪小眼儿吵架，他揉着太阳穴直犯头疼。
得，俩都不是善茬。看样子事儿是荒唐事，章桀没说谎。也是，这家伙也就是嘴皮子不饶人，实际上都是虚张声势，根本就是个怂包，遇上厉害的就老实，在他跟前就更没胆胡说。李力走近前：“乾队，您看您要过问？”
“口供给我看下。”
“这儿。”李力把口供记录交出去。乾坤一目十行扫完，差点儿破功笑出来。这家伙说得什么都是，一点儿都不为自己言行负责，不知道笔录要留档的嘛。他合上笔录本没多说，掏出钱包开始往外数钱：“赔偿是吧。”
还有这种操作？
李力惊呆了，忙劝阻道：“乾队，您这自己掏腰包算怎么回事儿啊？”
乾坤并不多说，推开他的手把现金放老太太跟前：“大妈，您要一万我这儿没有，只有一千，您看够不够。”
“你别给她钱啊，她专门讹人的。”章桀急得站起来插话。他说得是大实话，可到底闯了祸底气不足，被乾坤一瞪就蔫儿巴下去，没什么力度地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
李力这才看明白了，乾队这是来赎人的。刚才章桀那电话应该就是打给这位的了。他有点儿犹豫，思忖如何继续调解这事儿，仍不敢轻举妄动。
老太太哪管他什么来头，甩脸子不高兴，上来就嚎：“我说这位也是警察同志啊，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护短不是这么护的啊。我老太太的脸就不值那个钱的？精神损失算你一万都算少的了。不行拉倒，咱们大不了上法院打官司，我看谁怕谁啊。”
虚张声势。乾坤马上就下了定论。
他淡定地收起钱包装回口袋，面容和善，语气淡漠：“行，您愿意告就告吧。我钱放这儿了，您要是想明白了就拿回去买点儿保健品，补补记忆力什么的。我要是没记错，三甲胡同儿口那块儿正好临着交通岗，边儿上路灯就安着摄像头，前阵儿不知被谁恶意破坏了，昨儿刚恢复使用。您要是想打官司，我不怕辛苦这就给您调监控录像去。您要是腿脚不好呢，再顺道帮您送家去，刚好上法庭当证据用。您看怎么着？”
老太太嚣张的气焰被乾坤三言两语浇灭，开始发慌：“你这个人也是不讲理，专欺负我们没权没势的老百姓。打官司打官司，打什么官司？！打官司那么容易的吗？不想给钱就直说。”话越说越快，越来越没底气，话音刚落就卷起钱跑了。
乾坤闪身把老太太让出去，也转身往外走，快到门口见章桀没跟来，回头招呼他：“还傻坐着干嘛呢？走了！”
不仅语气粗鲁，还很不耐烦，跟教训家里熊孩子似的，但总觉得有些诡异的亲密。反正李力从没见过乾队长跟别人用这样的调调说话。
“哦。”章桀慌忙起身，没当心凑得太近差点儿撞乾坤身上，好闻的烟草味正好钻进鼻子里。
“别莽莽撞撞的。”乾坤拎起后衣领子让他站直好生出去，自己跟在后面。出门之前，他踟蹰片刻，对李力说：“当警察，可不能怕麻烦。”
“是，乾队。”李力也算见识了什么叫雷厉风行。都说禁毒队乾坤眼神儿一等一的毒，还真是没错。他今儿丢大人了，难免羞愧难当。
章桀沉冤得雪被无罪释放，心里当然美滋滋的。但乾坤被他折腾一番，还替他掏腰包补窟窿，脸色难看得很。章桀也不敢显得太高兴，缩着脖子跟在后头上了路虎。
车门一关，万籁俱寂。乾坤没着急开车，摘了帽子扔在后面，掏出根烟点上，抽完一根又拿出一根。烟丝忽明忽灭，车厢里烟雾缭绕。他脸上残留着斑驳的泥痕，估摸是执行任务时没留意沾上的。他很专心地在抽烟，眼神飘在车窗外头，落得很远，显得很低落。
章桀一直关注乾坤的动向，看到油画般的精致画面，嗓子眼直发痒。他估摸这位还气着呢，闹不准乾坤几个意思，憋得浑身难受，坐得十分拧巴。
“乾坤？”章桀试探着叫了一声。他喊得声音不大，但车厢安静，正常情况绝对是能听见的。乾坤经过专业训练，耳朵比狗鼻子还灵光，只能听得更清楚。可他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依旧望着窗外，紧紧皱着眉。一度，章桀很想上手替他舒展开。
两人陷入持久尴尬的沉默，除了烟丝燃灭，什么声音都没有。一直到烟灰盒里不再有残留的烟丝飘起，乾坤才发动车子。
“安全带。”车子开出一段距离，系统发出机械提示音，乾坤才冷不丁说了一句。章桀听着也没责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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