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间，巷子里的大排档正一派热闹，杂乱的箱笼横七竖八地堆在路面，桌椅板凳杂乱无章没人收拾，啤酒瓶被来往的客人不小心踢到，叮当响。煮水饺的大锅杵在巷口第一家店门边，砖泥砌成的炉灶让火烧得发焦。
窄小的入口并排走三个人都够呛，体型硕大的浅棕色雷克萨斯LX 570挤进不去，只好停在外头路口。
章桀浑身低气压，摔上车门熟门熟路地往铁牛包子铺走，不等刘阳喜。他说不上来这件事为什么如此严重，值得他气成这样。他还怀抱着某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张扬又在耍他。乾坤才不会做这么过分的事。另一边已经给乾坤该馆论罪了。
“章桀。”刘阳喜锁好车快步跟上来，扯住章桀的手臂：“你给我站住，好好听我把话说完。什么就我跟姓乾的站一边儿了？开他妈什么玩笑！我是说你找铁牛行，得先想明白你到底要干嘛！别莽莽撞撞的。那个铁牛在我这儿也没什么信用。”
“你别拽着我。”章桀甩胳膊袖子，力气不够大，没能摆脱刘阳喜，赌气道：“我就问他乾坤赶他走的事啊，还能干嘛？”
“问清楚了，然后呢？去跟乾坤干一架？”刘阳喜也压着火。拧巴劲儿上来了，好赖话不分，又开始走极端。这些年过去了，一点儿不见长进：“我刚跟你说的都听进去没？”
“铁牛是好人。”章桀闷声道。
“好人能跟踪你到家门口，一跟好几个月？还故意挑拨你跟乾坤的关系。你怎么这么虎呢？”刘阳喜见他终于老实下来，语气才缓和些：“你丫真是一点儿危险意识都没有啊，怪不得总让流氓混混盯上。”
“我...”
“你们这事儿跟铁牛没大关系，症结都在你身上。乾坤就是这么一人，这是他做事情的方式，但这个方式对你不好。这才是你需要去处理的，而不是跟铁牛收集证据拿去跟乾坤吵一架让他放了铁牛。不然铁牛的问题解决了，你们也还会有别的问题。”
“二喜，我觉得你说得对。”章桀声音低下来，几乎听不清楚音色。
“什么对？”
“跟乾坤在一起，全都在仗着他。他要是不要我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统共没几个朋友，他不让跟你混，还把别人也赶走。就不行！”扑面的悲伤止不住涌上章桀心头，嗓音也变了调。他开始发慌，没着没落的。他没法继续当鸵鸟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乾坤把铁牛赶走，他凭什么？反正他早晚会不要我的，我不能由着他这么欺负我。”
章桀站定不再动，倔强地瞪着他，眼眶红透了。刘阳喜一愣，手上松了力气，凝滞难语：“桀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他一定不要你。你别…别哭啊。”他突然意识到，这两天自己的那些话并未见得对章桀好。他觉得好的，也许并不适合章桀。
“我没哭。”章桀抹掉眼泪。嘈杂的背景瞬息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手足无措的刘阳喜和垂首发委屈的章桀。
“行，没哭。”刘阳喜长叹一口气，无奈道：“桀仔心似铜墙铁壁，无坚不摧，牛/逼极了。姓乾的算什么东西能伤到我们桀仔，开玩笑的！”
“乾坤不是东西。不是，乾坤不…”章桀气得语无伦次：“哎呀，二喜，你别乱说乾坤的坏话。”
“看，还不是护着他？”刘阳喜摇头哼笑，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我还是要去找铁牛，问清楚。”章桀真的下了决心，没人能动摇。刘阳喜十年前就见识过了，好歹涨了些经验值，哄着他说：“行，你想去就去。但是听哥的，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动动自己脑子。”
“铁牛不能骗我。”章桀笃定地摇头。
“那可不一定。你的交友水平堪忧啊。”刘阳喜想到临出酒吧前张扬不怀好意的笑，评断道：“刚才那个张扬的话里，十分也就能信七分。这个铁牛不见得好哪儿去。”
在酒吧里，张扬让章桀逼着到底把实情透出来了。林杏瑶和事佬没做成。她被乾坤的所作所为惊着了。她原以为乾坤最多就是出面替章桀劝退情敌，没想到还有强制搬除、威胁家小这档子事儿。
突然发现男神竟然是个欺压百姓的权势小人，简直太毁人设了。林杏瑶一时忘了自己是乾坤的托儿，还肩负着拖住章桀天黑前不能放行的任务。
“不行，我得找铁牛问清楚。中午我们不吃牛排了。”章桀突然站起身，把酸倒牙的果汁推开，拉着刘阳喜往外走：“二喜，我们去吃包子。”
要是乾坤敢做这样的事，他一定没完。第一次，章桀真正意义上生乾坤的气，压不下去，得不到道歉就不想原谅。
“哎，嫂子，不是，别走啊…”林杏瑶要追，张扬一把拉住她，淡定道：“别掺和，他们自己的事儿。早晚的。”
“你故意的吧张扬，那么缺德呢。非挑这种时候，乾队下午……”
章桀已经走出酒吧，刘阳喜听见俩人对话的尾巴回头去看，林杏瑶立刻闭了嘴。张扬抬头邪媚地冲他一摆手：“帅哥慢走啊。”
外头车辆发动，没一会儿就听不见动静了。林杏瑶追也不是，留也不是，便对张扬发火：“你怎么回事？跟你说了让你帮忙的，你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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