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侯，大人总说生日愿望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不灵了。做了噩梦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会成真。
他把噩梦说出来了，愿望还保留着。这怎么算？
为什么会有如此固执的想法，认为乾坤必然离他而去？他回顾了一下，发现早在刘阳喜点明之前，各方势力就纷至沓来，手牵着手把不安的种子就埋进他心里了。
比如周御磊。
半个月前的清明节，小雨初停，空气里湿润清爽。城北墓园里青草芬芳，嫩芽和小花儿都钻出了泥土，随风一吹，舒展腰肢迎接来人。
闲来无事，章桀跟着乾坤去到陵园给故去的队员扫墓，没想到临走前遇见了同来的周御磊。
沉默的哀伤将周御磊的眸子染得更加厚重，和以往章桀熟悉的样子判若两人。大约因为这种雨雾蒙蒙的沉重氛围，那一天周御磊难得跟章桀聊起了正经严肃的话题。
在陵园门口，乾坤去开车的时间，周御磊转头凝视章桀许久，开口说：“嫂子，谢谢你帮我表哥。不是你，他恐怕已经自毁前程了。到时候他一定会后悔。我知道他，他是真喜欢做缉毒工作。渗透在骨血里的热爱，骗不了人。”他笑着说话，语气却暮霭沉沉：“我们这样家庭里的孩子，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太难得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身不由己地被押回家关起来。像我，职业生涯只有五年，之后就得乖乖回家继承家业。跟我老爸老妈签了合同的。”
“五年？那乾坤也是吗？”章桀感到不可思议。算上已经过去的时间，掐指一算，没剩几年了。
“他可能长一点儿吧。我坤哥骨气硬，能抗。”周御磊看向远处启动的路虎，充满了骄傲：“但是吧，就算多几年，最后也是一样的。周家认他，他早晚得乖乖回去。”
“不一定吧，乾坤说他不想去。”
“嫂子，你信我，一定的。”周御磊拍住章桀的肩膀，未卜先知似的：“这都是他该做的事，是责任。而且我叔偏爱果果，想把股份大头留给果果，又不锢着他管公司，那就更得拴住我表哥。这事儿我们都知道。”
“是这样的吗？”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进我哥的队，我们俩都拖不起啊。想干的事儿都得趁早。”
路虎开到章桀旁边停下，乾坤放下车窗冲他微笑。章桀心里却五味杂陈，笑不出来了。
‘周家认他，他早晚得乖乖回去。’
‘他该做的事，是责任。’
回去做他该做的事，替周子琰管公司，跟别人联姻生个姓周的孩子。擎管嘴上怎么说，乾坤都是周家的一份子。
再比如刘芮潇。
从白河那边儿山上下来，章桀脑壳昏噩了好几天。乾坤把他关在家里，名义上是心疼他生病，实际上对他简直如同囚禁的折磨。但他奇异地并未因此满腹牢骚，反而很享受乾坤对他不讲理的霸道。
这是乾坤的方式，表达的意思大约是：我的心肝宝贝儿，不能有一点儿不好，不然我就会心疼而死。
所以他过得悠闲舒坦，飘到了天上，乐呵得都快飞升成仙儿了。如果不是刘芮潇突然到访，把对乾坤的火一并发到他身上。这股乐呵劲儿，还能再延续个把月。
“你这样的，我不可能同意你祸害他一辈子。”刘芮潇眼里根本没有这个不敢抬头说话的白净小伙子，仿佛他是没心、不怕疼似的：“你们俩分开是迟早的事儿，你跟他再久最后也什么都得不到，为了你自己，早分早好。”她冷笑一声，对章桀将来的抉择志在必得：“你想好了。乾坤倒没什么，浪费的都是你自己的时间。”
“阿姨，乾坤说、说他不想那样。这样逼他，他也不会过得好的。我们、我们好多年了，我真的可以对他很好。”
章桀尚且保有礼貌，强忍着拎起旁边的扫帚把这人清扫出去。他不能这么做，因为刘芮潇说他站的这篇地盘儿，也是她给乾坤的。而且他也不敢。刘芮潇的气质，某些方面跟乾坤很像，极具压迫感。
“你不懂。”刘芮潇说够了，起身取了包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你对乾坤的那点儿好，他根本不需要。”
他需要什么呢？刘芮潇说得很清楚。也是，像乾坤这样的男人，功成名就什么的，比跟个男人谈恋爱重要多了。他算个什么东西？附属品也不够精准，更应该叫玩具。
不愿意承认，他竟然被刘芮潇说服了。
“结什么婚？”乾坤头都大了，这又是要闹哪一出：“这事儿颠来倒去说了多少遍了，我不结婚。”
“他们都说你就是玩儿到三十岁，以后就去结婚生孩子，去周家管公司。早晚都得跟我散。”
“谁跟你说的？”
“不用谁跟我说，我知道他们都这么想的。”
“他们又是谁？”乾坤耐心即将耗尽：“又是谁说的话我比我可信？”
“你妈妈、姓周的、姓曾那女的，连周御磊都这么说。”章桀真就开始数了，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些背后说闲话的人算上。
“所以你就宁可信他们的说法也不信我的。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会结婚，更不会去管什么周家的公司。周子琰那个自私鬼挖的坑，你哥我没那么容易栽进去。上次跟你也说明白了。”说话的同时，乾坤又开始在意刘阳喜跟章桀自称’你哥我’。他突然平静下来，恢复理智思考：“乖乖，你要是还不放心。我跟你保证，对天发誓也行，签协议拿去公证也行。只要你相信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但孩子倒不一定，我想……”
就要相信了，章桀就要相信了。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所有的情绪又崩盘了，彻底的。
“那你去找别人给你生孩子吧。反正我生不了孩子！”他捂住耳朵不肯再听，一个踉跄推开乾坤，要往外面门外冲。
他想离开这里，不要听乾坤亲口说出来。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全是曾荞阴阳怪气的语调。他想让她停下来不要讲话了。
‘你看他也没用，这件事他做不了主。’
‘你得跟别的女人分享你的男朋友。而且，你还是无证驾驶。’
‘最好从现在开始就习惯起来。’
这种事，怎么可能习惯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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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还是保证质量，所以今天更得字数有点少。
另：纠结的第十章还有明天最后一部分。
从第九章 （家宴）开始蓄谋的坤哥桀哥这一次吵架，翻来覆去改，写得我胃疼... 终于就要翻篇儿往下走了。开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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