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魏公子，今日之事，算我欠两位一次。”坐在客栈房间外间的茶室里，金子菡以茶代酒，敬二人一杯。一个青楼的人都死了，如此行事，她却让江澄和魏无羡看在她的面子上轻轻揭过，她不由得有些过意不去。
以锄强扶弱为志，魏无羡对此事自然有些不舒服，可人都已经死了，金子菡的往生咒也弹了，他再将孟瑶杀了也无济于事。况且，听孟瑶之言，其中怕是有很多隐情，“金姑娘不如给我们讲讲其中缘由？虽然是金氏秘闻，但是否能让我们为今日放过凶手，能感到心安一些？”
“说是秘闻，其实该传开的也已经人尽皆知了，无非就是金氏宗主那些风流的陈年旧事。”金子菡叹了口气，她不想道金光善的是非，但这个叔父做的事情实在荒唐。
“孟瑶的母亲读过几年书，原来就是这青楼里的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但在兰陵金氏的家主面前，卖艺不卖身也就是一句空话……然后就有了孟瑶，她母亲也彻底沦落风尘。一个生了孩子的女人在青楼会遭受多少欺辱，就算不说，应该也能想像个八九不离十。而这些就是因，孟瑶今日的行为是果。”
江澄和魏无羡还都只是少年，他们难以想象，也难以评判，但不能否认的是，因果成立，江澄不解道，“那既是生了孩子，就算不把孩子认回去，给他母亲赎身应该不是难事吧？”
“这也是今日我为何请二位公子手下留情的原因。”金子菡沉默了很久，终于艰难的开口，“当年孟瑶来认亲，被一脚踹下金麟台，而后也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说读过书的女人太麻烦，还是在青楼里待着最好，免得纠缠，还为自己的‘机智’得意不已……”
金子菡用他来指代，实在不愿在提及这些腌臜事的时候提到自家宗主，“所以我实在不知道，今日青楼之事的因，在于孟瑶，还是在于他那个根本不像父亲的父亲。”
魏无羡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上，显然对这人的无耻极为恼怒。可对方是兰陵金氏的宗主，也是眼前这人的家主，他不能也不好口出恶言，“可是我们今日放过他，以此子心性，若是此后继续为祸……”
“如若证据确凿，兰陵金氏定第一个讨伐！”金子菡斩钉截铁的承诺。
“这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魏无羡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长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世间之事，孰是孰非，孰黑孰白，还真是无法评判。”
“这世间之人，本都是无冤无仇的。”金子菡将自己的茶一饮而尽，又给江澄和魏无羡填上了一杯，“我只是时长告诫自己，不要审判别人的曲直，不要介入别人的恩怨，不要参与别人的因果。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我请两位公子放过孟瑶，此事因果难辨，你们不要成为这因果的一环。”
“你不让我们沾染，自己却上赶着大包大揽。”江澄轻哼一声，毒舌的本质也逐渐暴露，“你自己就不怕卷入这因果？”
“可我姓金呐。”金子菡轻轻的说，无奈苦笑，“我本就在这因果里，沾染不沾染，又有什么分别呢。”
经历了这一遭，三人也没什么心情继续驾车了，索性一路御剑往琼华去，不到三日就到了琼华。对于琼华岛，诗书有言：
海上三山拥翠鬟，天宫遥在碧云端。古来漫说琼台迥，人事宁知玉宇寒？
落日芙蓉烟袅袅，秋风桂树露团团。胜游寂寞前朝事，谁见吹箫驾彩鸾？
琼华岛的修士门生少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如此少的人却能占据一座岛，自是有其特殊的阵法相护的。但凡怀有杀心者入此迷踪阵中，便会迷失神志，无法前进，但是却可安然无恙退出阵外，也算一种温和的自保手段。
“金姑娘，这阵法倒是颇为有趣，好像有什么压制灵识的办法。”魏无羡心无恶意，故而神志不失，但他虽然能感觉到灵力运转顺畅，却总觉得心神有种被压迫的感觉，无法自如的调动。
“琼华先祖有言，灵识为念，灵力为器；灵识为主，灵力为辅。以念御器，以主控辅。所以与其说琼华主修灵识，倒不如说琼华走的是双修之法。”金子菡有点小骄傲的扬了扬头， “一旦灵识被压制，那么灵力高强也并无甚作用了。”
“以念御器……双修之法……”魏无羡悟性极高，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前一亮，突然觉得大有可为，“金姑娘，不知我能否领教一下贵派的音律之法？”
“生死不论吗？”金子菡开了句玩笑，看着魏无羡呵呵笑着挠了挠头，也跟着莞尔，“先出阵吧，不然我还要去岛外把你重新领回来。”
随着瑶琴琼玑的最后一声琴响，魏无羡有些灵力不支的撑着随便站在地上，却仍旧离金子菡有两丈的距离。而金子菡抱着琼玑，灵力也所剩无几，却是赢得了这场“是否能近身一丈之内”的比试。
“魏公子，如果我用的不是阻拦之法，而是音攻之法，你怕就不仅仅是灵力不支了。”金子菡知道这几天魏无羡一定在心里吐槽她落水一次就能发热的“柔弱”了，所以今天借机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实力。
魏无羡颔首，把剑收入鞘中，也不甘示弱的道，“金姑娘，要不是为了领教音律之法，你以为你有机会弹琴吗？”
“好啦，说好了点到为止的，知道你们都没尽全力行了吧？”两个人谁都不服气谁，江澄只得做和事佬，他倒是能体会自家阿姐每次看他和魏无羡打闹时的无奈了。不过输赢不论，江澄到也从二人的对峙中有所领悟。
魏无羡就不说了，他的剑招江澄很熟悉，可少见他用来与外人对敌，江澄倒是不知云梦江氏的剑法还有这些其他的变招可以对敌。让他吃惊的是金子菡的音律，无声无息却是能影响人的灵力运转，甚至压制心神，这让他一直以来认为的剑道为尊的认知稍微出现了一点点的动摇，“今日方知这世间除剑道外，还有如此高明的修行之法，之前我倒是井底之蛙了。”
“剑是法，音是法，符是法，道亦是法。”金子菡挥手收起了自己的琼玑，上前一步，带着金氏独有的矜傲，“我既无愧于心，心之所向，则万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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