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醉酒的人其实是很难睡到日上三竿的。金子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没亮，昏暗的月光洒进屋子里，窗内窗外一片寂静，和她无法平静的思绪形成鲜明的对比。
虽然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但那之前的种种已经足够她无地自容了。她究竟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居然大言不惭的让聂明玦娶她，还威胁他不娶就去找别人？
她居然还去揪聂明玦的胡子！她是不是应该感恩自己有幸得了赤峰尊的青眼，不然现在早就身首异处死的不能再死了。
金子菡自暴自弃的放松下来，灵识也不自觉的铺散开来，突然感应到一处，她一惊，院外有人？！
她仔仔细细的又用灵识感应，感觉到了霸下的波动，突然涌上一丝莫名的感动。他对她几乎没有底线的纵容，让她有一种奇妙的安全感，和一种想要恃宠而骄的冲动。
他对她的心意，其实一直都体现在相处的细节里，没有言语，都是容易被忽略的行动。
庭院里莫名出现的金星雪浪，种死一批又栽上一批；不净世各房间极简的摆设，可她的房间里却应有尽有极尽奢华；常去的厅室随时都有的甜食糕点，显然不是给聂怀桑准备的……
金子菡无声的笑了，突然觉得此情此景，聂明玦守在她的院外，而她躺在屋里，思考着要如何“恃宠而骄”，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幸福味道。
虽然前一天晚上做了丢脸的事情，但金子菡第二天还是面不改色的给聂明玦抚琴安神。
看着聂明玦一如既往的严肃，她心里蠢蠢欲动的想要看他变脸。她收了琴，认真的看着聂明玦问道，“赤峰尊，我们修剑道之人可以御剑，你的霸下，也能飞吗？”
聂明玦无奈的看她一眼，知道她不怀好意，也不生气，也不回答。
金子菡再接再厉，“霸下要是不能飞的话，那真打不过的话逃命岂不是很吃亏？哦不对，赤峰尊又不需要逃命……”
“子菡，”聂明玦神色坦然的打断了她，“酒后之言，我不会当真，你也不必，如此刻意。”
金子菡一愣，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复杂，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不愿弯弯绕绕，活的坦坦荡荡。
她放松下来，侧身看他，带着笑意道，“聂明玦，你这个人真的很无趣。”
聂明玦不解的看向她。
“如果世上之人都像你一般，那么本来要说十句的话一句就说完了，大家都明白的事实也不必说了，那么节省的时间用来干嘛呢？”
聂明玦隐隐觉得她似乎有所指，认真的盯着她，等她接下来的话。
金子菡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有些微微闪躲，语气却非常一本正经，“你知道什么叫情趣吗？就是明明知道互相喜欢，也还是要有一个表白仪式，明明知道对方的答案是什么，也还是要例行询问……”
随着金子菡的话，聂明玦盯着她的眸色愈深，她的声音也越来越低，越来越害羞。
可怜的赤峰尊连上战场的时候都没有呼吸急促过，可她的暗示却让他心中狂跳，灵力翻涌，“所以，你需要我筹备一个表白仪式吗？”
金子菡一噎，果然不能指望这个人有什么情趣，她抿了抿嘴，顿时失去了跟他沟通的兴致，准备起身离开。
看见金子菡起身，聂明玦终于福至心灵了一次，站起身来快步追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
这还是聂明玦在他们两个的关系中，第一次主动。
他有些急迫，更多的是紧张和无措，“我不知道怎么做你能开心，但我能做什么，你告诉我，我都会做到。”
他抓着她的手腕，两个人距离很近，金子菡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所有表情，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她后知后觉的想起，眼前这个男人，是世家公子榜排行第七的聂氏宗主。
以杀伐果决著称的赤峰尊现在却没有丝毫戾气，他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却牵动了他所有情绪的姑娘，只要她开口，他想，他都会做到。
简单直白到有点朴素的承诺，却出人意料的有着情绪的分量，金子菡突然觉得，两个人之间，看似是她占了上风，却好像处处被他反客为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力降十会。
她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把昨天的醉话认认真真的再跟他说一次，“以后不要再撮合我和蓝曦臣了。我曾经，很喜欢他。也一直以为，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可他却总是想着把我推开。”
金子菡苦笑着，有些怅然，“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些自以为是对我的保护，让我觉得被排除在外，甚至被轻视。我想做和他共度一生的人，彼此陪伴，彼此坦诚，可他却连一句愿不愿意都不肯问我……”
“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未曾两情相悦。而是在面对困难，面对未来的时候，用怎样的姿态相守。”
聂明玦放下了自己抓着她手腕的手，看着她的一抹怅然和坚定，漂浮不定的心突然有些踏实，甚至有一丝隐秘的不合时宜的欢喜。
“我知道你们志趣相投，彼此欣赏，甚至在某些方面极为相似。可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养在深闺中要依附他人存活的菟丝花，如果一份感情不能给我平等的尊重，那么我宁可不要。”
说出这些话的金子菡不知道，她现在自信、坚定的样子究竟有多么耀眼，是那么地适合金星雪浪，锦绣雍容。
聂明玦这一瞬间很想告诉她，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说薛洋必须死的那抹坚韧，就已经入了他的心。和他并肩作战甚至对他施以援手的勇气，更是惊艳了他的平淡岁月。
也许蓝曦臣习惯了她的温柔小意和善解人意，可在他聂明玦心里，对她的爱意中多了几分敬重，不是她足以与我比肩，而是能得她垂怜，是我三生有幸。
这么想着，他突然有一种表白的冲动，“如果我愿意爱你，敬你，尽我所能做让你开心的事，你愿意，留在不净世吗？”
金子菡笑了，是一个过尽千帆却蓦然回首的释然笑容。她没有回答，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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