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容看着荒芜的草地和那一眼便可望见的远处走廊,不由有些恍然。
没有红梅,没有雪花,没有清池,没有荷花。
他愤怒于他人的谣言,却又敢真的自问不期望过红梅探出墙头,那人的魂魄归来,能够为这日日夜夜凄凄清清的东宫,点上一盏灯。
他慢慢走到正殿门口,略微颤抖的手平静下来,推了一把。
‘嘎吱——’门开了。
没有灰尘和雾气。
文南想必经常打扫,一丝不苟。
白舒容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他踏了进去,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但是,他知道,他老了,心老了,人也老了。
怨什么呢?恨什么呢?只是一腔执念。
他看着这熟悉的摆设。
却瞬间在书房案桌前停了脚步。
白舒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书桌上满是灰尘,为什么文南也不轻扫一下?
他轻轻走过去,猛然顿住。
那双白玉似的手有些急切甚至是慌张哆嗦着将桌面上的灰拍干净,他那么小心翼翼又珍重地将一张纸拿起来。
纸张有些泛黄。
颤抖着的,有泪水低落模糊了晦涩。
“呜——呜——”
白舒容双眼红着,泪如雨下,溢满了悲伤和那幅画。
他咬着唇,紧紧地,甚至咬出了血。
他习惯了哭不出声,可是如今却是那么痛苦。
那张纸掉落在桌面上,白舒容捂着嘴,忍着哭声,但是泪水模糊了一脸和他的全世界。
他往后退,直至无路可退。
门外传来一声叹息,是文南。
白舒容瘫软地坐在地上,哭着悲苦。
哭到最后,捂着抽疼的胸口,露出可怜又可悲的模样。
长发凌乱,紫绸长袍洒落一地。
高景烨,你真狠,你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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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的事?”
他有些冷漠的嗓音带着沙哑。
“...那一天。”
文南开口,双眼冷漠而空洞。
那人似乎抖了抖身子,手上的那张薄薄的画纸被一次又一次的抚摸。
“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白舒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眼角绯红。
文南看向他,似乎有些麻木和冰冷。
“太子爷,一直病重。”
白舒容瞬间睁大眼眸:“病重?什么病?什么时候的事!”
文南勾了勾嘴角,却发现那么僵硬。
“战中中毒,思虑成疾...后来回京,长途奔波,身子孱弱,风寒加重。找了位平常百姓大夫,说是......”
“肺痨。”
白舒容怔住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充满血腥和痛苦的回忆一下子涌了上来。
那人那天的压抑的咳嗽声,太阳都可以透过去似的苍白的脸色。
还有,那嘴角不断流出的血迹。
他,原来忍着那么痛苦的病痛。
文南继续道:“太子爷仁慈,不让咱们近身伺候。就是怕了,咱们也染病。”
那天那人不愿意与他多留多缠绵,月色悲凉。
就是为了这。
文南看着他:“太子爷做了什么他自己也有些记不清,但是身为奴才的自然记得更清楚些。太子爷做了很多事情,都是为了您,白主子。也许,您说他狠心,您说他无情,都好。”
文南侧过身,似乎又走,却又道:“我只记得,我问太子爷为什么要这么无情对带您的时候,他说了句......”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那人轻柔的嗓音和带着些许忧愁的微笑的面容似乎还那么清晰。
文南彻底转过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那人手里的纸飘落在地。
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掉落,打湿纸上的一字一句,千姿百态。
那是一幅画,画的白舒容。
他穿着那第一次见面的那套戏服,姿容绝世。
旁边题着一行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不离,后世不弃。
展舒赠柳青。
他原来,那句对不起我不爱你,说的只是白舒容。
而后面应是。
“我爱的,是柳青。”
因为,他只有柳青,只能爱柳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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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远朔怔怔地站在那,有些迷茫。
君父,应了?
“走吧...”君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和虚无。
高远朔抿了抿嘴唇,难不成真的起作用了?东宫里到底有什么?
“快走吧。记得...不要忘记你的诺言......”
君父再次说道,这一次,竟然像诀别。
高远朔磕了一次头,慢慢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看着大殿的门慢慢闭上。
他才从那浓重的忧伤中缓过气来。
旁边的梁婉蓉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在看到他点头的时候笑得春华灿烂一脸欢喜。
远处,似乎有人在注视他们。
他转过头去,却不由一惊。
那是,文南大公公。
对方常年不见阳光的肌肤白得吓人,眼神阴冷却在阳光下少了些许凉薄。
梁婉蓉向身后躲了躲。
高远朔眯起眼,看向文南:“文南叔。”梁婉蓉吃了一惊。
文南淡淡道:“昕王殿下不必如此喊。”
高远朔道:“小时候的恩德不敢忘,一句文南叔,您受得起。”
文南没有说话。
高远朔继续道:“丞相,上次见面托我向您问个好。”
文南眼里似乎闪过些许嘲讽:“不必,他若没死,我也不安心。”
高远朔没有说话。
文南看了一眼梁婉蓉,发现对方想身后躲了躲,而高远朔正握着她的手安慰她,把她整个人保护了起来。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
多么像啊。
希望,能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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