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又是？”方遒见不得他这样，马上又软下来：“你不是还为那事儿生气呢吧？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别气了啊。”
“有多远滚多远，别妨碍我睡觉。”姜淮闭上眼睛，又塞上耳塞，车里车外的噪音一下子消减到柔和的程度，睡意上来，倦怠地无暇计较其他，毛绒绒的毯子搭在身上，他没抗拒，抓紧边缘压实取暖，任由别人帮他放平座椅，大有一觉再睡到天黑的意思。
这场为期三天的画展没大意思，私底下更像一场交流会，或说是画廊开业的剧透，是相当重要的前期推广。除了方遒和Ramon的几幅新作，展出的其他全是已经面世过的佳作，打着画展的名义在做预售，正式拍卖都定在画廊开业首场展览。方遒在业内出了名的固执，这是头回出售作品，自然引来不少关注。还有不少同行是带着合作的意向来的。
那些画摆上台面之前姜淮全都见过，有的据说是为他画的。方遒的画作通常不走写实风格，笔触都是人性至暗的腐烂味。唯有展厅迎面的影壁中心那副10寸油画色调明丽，大篇山水像一朵嚣张似五彩烟花，喧宾夺主地试图掩盖浮在上面的透明裸体男子背影。
当了一天吉祥物，等晚宴的功夫，姜淮又逛到了这幅画前。中午没吃什么东西，腹中空空如也，他有气无力地举着杯子，欣赏得心不在焉。方才没注意，仔细认了一下才确认右下角铭牌上那中文是自己的笔迹：隽永。
“这么喜欢看你自己啊。”方遒刚跟一位画廊投资人扯完闲篇抽身过来，亲昵地搂着姜淮，酒气熏天。姜淮懒得推开他，把端久的酒杯扔他手里，指着铭牌问：“你从哪儿偷的？”
“喜欢吗？”趁着众目睽睽，酒色微醺，方遒舌尖舔上姜淮的耳朵意欲偷香，由于过分得寸进尺，终于被姜淮一巴掌打开了。他也不觉得难为情，替姜淮喝完了剩下的酒，酒杯随手放回侍应生的托盘里：“你那天自己写给我的啊，忘了？”
“你还敢提那天的事。”姜淮刚缓和的面色顷刻阴云密布。他说话语调变化极小，声音也轻，但杀伤力重得很，从方遒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真是还在生这个气啊？”方遒差不多要把姜淮包在怀里了，前胸贴着后背，颔首低眉顺眼地凑到他脸前讨饶：“我那天真是醉糊涂了，我不是最后也没把你怎么着吗。别气了，你看我这几天态度不是都很诚恳？而且，”他扳过姜淮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软绵绵的样子最勾人。好歹我是个欲求正常的男人。”
“放开。”姜淮静站着，由他怎么缠人，手始终没从口袋里拿出来。眼角余光顺着方遒的发丝瞟到艺术馆大门外，一道黯淡身形背对这边站立几秒，匆匆走开了。
陌生人向侧面转脸那一瞬，姜淮仿佛见了鬼，瞳孔硕然放大，长久不曾有过波澜的心境漾起圈圈涟漪，温暖而熟悉。
他猛地推开身边碍事挡眼的方遒，朝着门外的方向倾身，似乎要迈步往外走，步子却没有挪开丝毫。错觉罢了。是错觉吧？不可能的。
方遒也随他望过去。外头天色已暗，头一天能看展的都持有邀请函，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没人进出了。加上这一区本就人烟稀少，一眼就可以望到对面酒店的旋转玻璃门，和门边身板停止的门卫。
“看什么呢？”
明明前面只是条步行街到，姜淮却听到一声笛鸣，长久嗡鸣不止，被方遒的问句打断了。他突然生出洁癖，站开一步远：“你最近特别烦人。”
方遒习以为常地举着手投降起誓：“好好好，不动了。再动一下冷宫一个月，我知道了。”
“你倒是有这个脸皮给自己戴高帽子。”姜淮肚子咕噜又叫起来，满台子甜食又激不起食欲，便转了话题：“这边什么时候结束？该谈的都谈完了没。”
“饿了？”方遒看了眼时间，从甜品台拿来一块儿戚风蛋糕递到姜淮跟前：“你先凑合填下肚子吧。该谈的都谈了，就是画展结束时间没到，我不好提前走开。”
方遒见他不伸手，就把蛋糕送到他嘴边。姜淮这才勉强吃了一口，摇头躲开了，剩下的大半块全进了方遒的肚子。
正面晃悠悠走来一位熟人，也是方遒新画廊的投资人，早上堵车在路上刚见到过。Louis与方遒年纪相仿，早年学过几天画，到了年纪被老子拎回去继承家业。也不知是附庸风雅还是诚信热爱，他一旦有闲钱就折腾画。常年住的公寓里快摆成画廊了，随便拿出一副都有几十万美元。
头年想起稳定下来办画廊的时候，方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好久不见，Jenkins先生。”Louis 忽略方遒直奔’资本’代言人。
如今在纽约，姜淮在商界微有一席之地，算不上巨头大鳄，但在同龄人中，有双倍的荣光。主要功劳在于他背后的亲姐姐姜月。这位姑娘实力不容小觑，手段也高明，是许多人想要搭上的一艘商海轮船。
两年前从中国回来，姜淮配合姜月赶走了图谋老Jenkins家业的莺莺燕燕。为杜绝后患，姐弟俩拼着撕破脸皮，趁Jenkins住院私下多方运作，凭借姜月在商圈的积累，加上姜淮的偏门手段，仅用半年就架空了父亲在Hostail的实权，逼得老人家最终妥协，并出让30%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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