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神婆子进了主屋，和薛家村一样，商量这种事的大部分是一群老古董的人物。
他们商量着到底是把女孩火花还是土葬的事，听他们对话，我知道女孩是为情自杀，还没有结婚，属于适合鬼。
神婆子一直跟那群老古董们说着葬礼的事，他们商量了三四个小时，最后才是神婆子做主，要把女孩土葬。
他们商量结束，天已经完全黑了。接下来是安排住处，死者家里来了很多的亲戚，他们安排完，等轮到我时就有些犯难的，因为村子里已经没有那家能安排住处了。
我望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出院子，一波又一波的人离开，一直想着跟神婆子说话，可总是没机会，我上了个厕所，回去的时候，神婆子就被人接走了。
于是我问接待我的年轻人：“我晚上住在那里？”
年轻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很抱歉地样子对我说：“妈的，你看我这记性，把你给忘记了。”
随后他问正在和几个女人说话的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道：“爸，摄像师晚上安排到那里住，还有谁家可以安排，我把这事给忘记了。”
老人看了我一眼，跟白天接我进村子的人一样的冷漠表情，随后对年轻人说：“你不早说，现在只能安排到刘奶奶家了。”
年轻人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话要说，被老人瞪了一眼，就没有再开口了，笑着对我说：“你等一下，我让我弟弟送你去住的地方。”
年轻人和他爹的神情，让我感觉有些不安，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不过在这陌生的地方，我是不可能知道答案的。
于是我心想，反正就住一晚上，那刘奶奶家大不了就条件不好罢。
年轻人对一个院子角落里正在帮忙洗碗的小胖子招了招手，这小胖子跟年轻人长的很相似，是他的弟弟。
年轻人拍了一下小胖子的脑门对我说：“沐师傅，这是我弟，让他带你去休息的地方。”
接着他拍了小胖子的后脑一下道：“带师傅去刘奶奶家。”
“刘奶奶家是人住的地方吗？”小胖子瞪着年轻人，憨憨地语气说。
“怎么不是人住的地方，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耳朵给扯掉你信不信。”年轻人揪着小胖子的耳朵说。
“行，行，我带师傅去还不行吗？”小胖子被揪的趔着身子求饶。
年轻人对我尴尬地挤出一丝笑说：“别听这小子乱说，刘奶奶家就是远一点，他不想送，条件是差了一点，但实在没地方去了，师傅就将就一晚上吧。”
年轻人的态度不错，我心想，反正就住一个晚上，在那里住不是住，于是对小胖子说：“走，带我去住的地方。”
小胖子对年轻人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向门口跑去。
村子里大部分人家的还灯亮着，时不时传来人们大声说话的声音，只是我们走的路太泥泞了，又没有灯光照亮，就不得不慢点了。
好在小胖子拿着电灯可以照一点路，他走在我的前边，寻找着没有淤泥的地方下脚，我踩着他脚走过的地方，为了不滑倒，我们不得相互扶着。
“沐师傅，你经常给死人摄像，你就不害怕吗？”小胖子很好奇地语气问我。
“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反问他。
“因为是死人，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害怕？”
“死的人见的多了就习惯了，就像电视里那些杀人犯一样，犯的人多了就习惯了，就不害怕了，明白没。”
“明白了，可我还是觉得跟死人打的交道多了不好，你看那个神婆子，就阴阴森森的。”小胖子自言自语地说着，从路边的一堆树枝中抽出了一根，递给了我。
我拿着棍子当拐杖，跟小胖子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前走。这小胖子十五六岁了，也是什么事都懂的年龄了，他的家里死了人，可我看不出来他有任何的伤心或者难过，这倒是让我觉得挺好奇。
我问他：“小胖，你家里死人了，为什么你一点都不难过呢？”
小胖子认真地找着可以落脚的，凉干了的路，对我说：
“他不是我的家人，是我爸爸年轻的时候，出去打工，在班车上捡来的一个小女孩，有人说她是南方的婊子养的，被丢下来的，因为她长的一点都不像我们这地方的人，她长的太白了，像电视上的明星。
我爸把她养大，是要把她嫁给我哥哥。可是她不喜欢我哥哥，喜欢上了别的村子的一个男人。所以我不喜欢她，我没把她当成我的家人，村子的年轻人都说她是婊子养的，有人看到了她跟别的村子的一个男人在后山里搂在一起。”
小胖子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有必要知道女孩是怎么死的。我问小胖子：
“那她是怎么死的？她看上去很年轻。”
“她死的活该，我家里人对她不错，我哥每年挣钱回来都给她花，我爸有好吃的也给她，她怀上了孩子，肯定不是我哥的。可能跟她的婊子妈一样。她喜欢的那个男的，后来跟一个城里的有钱生意女人去了外地，她伤心喝了药，被毒死了。”
小胖子说。
不短不觉间，我们就到了我要过夜的刘奶奶家的门口，这是离村子中心有一段距离的一个独户。看大门头就知道是个穷人家里。
小胖子把电灯递给了我，对我说：“师傅，晚上你用的着，刘奶奶家没有灯，她家就她一个人生活，她是个哑巴，你进去了去第三间屋子里睡就好了。”
“你不带我进去？”
“我不带你进去，我怕那老太婆，她长的太丑了，不过你放心，在这里住安全着呢，往年路过的生意人没地方住的时候，就会在他的家里住。”
随后小胖子对着院子喊了句：“刘奶奶，我爸让我们家摄影师在你家里住一晚上，你出来接一下。”
小胖子喊完后，哼着小曲，双手插在口袋里，向来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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