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是这个季度的账本。请您过目。”一个年约四十，身穿灰黑色长袍，头戴圆顶小帽的圆脸男人。正弯着腰低头回话。
韶儿接过那厚厚的十几本账目，送到老夫人手边的圆桌上。“周掌柜请坐。”
“谢老夫人。”周掌柜坐在旁边。
“公子呢。”老夫人偏头问韶儿。“已经去请了，马上就能来了。”
——
“公子，你怎么还没起啊。”柳儿跑进来。叶蜡还是睡眼朦胧的。“哦，对了，快收拾。”叶蜡从床上爬起来。
“老夫人那里什么事。”
“还没听说。不过近日一直有些庄子上的掌柜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掌柜？”
匆匆忙忙赶去了。老夫人正坐在桌子旁，旁边椅子上坐着一个圆帽圆脸的男人。看上去很温柔。叶蜡观察他两眼。料想老夫人是又给自己找了个活。
“见过祖母。”
“先去见过周掌柜。”老夫人对着叶蜡一摆手。
叶蜡转身躬身对着那男人行礼。“周掌柜。”
那个圆脸男人赶紧站起来。“公子快起来。”又向老夫人鞠躬。“老夫人。这……”
“起来吧。”老夫人对叶蜡一句。
“是。”叶蜡才起身。
掌柜一直半弓着腰。“周掌柜，今天我叫你来不仅仅是为了这些账簿，还为了我这可怜的孙儿。”
周掌柜微微偏头看了叶蜡一眼。叶蜡是看着老夫人继续说。
“我这孙儿大病初愈，一醒来就忘记过去事，对什么都是空白，想必你也是听说过。”
“是。”
老夫人叹口气。“这孩子跟以前一样寡言少语的，就好在乖巧听话，这才请你过来教教她这庄子上的事。反正反也是迟早要知道的。可否？”
“是，老夫人。在下自当效力。公子聪慧。定能极快通晓其中道理。”
“这周掌柜多年处理叶家在城中各处的商铺自然最有资格教你。还不见过先生。”老夫人朝着叶蜡。
“见过先生。”叶蜡再躬身。
周掌柜回叶蜡礼。“不敢，不敢。就称呼我一声掌柜就好了。”
“周掌柜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经验颇深。这样，今天就跟着周掌柜一同去各处的店铺里学习学习。”
“是，祖母。”
——
两人就这么直接出了叶府。一路上没话。“公子以前看过账目吗。”
叶蜡摇头。
“那公子知道家里有什么铺子？”
“这个……也是不知。”
二人出了叶府朝西城去。只行走一会儿。到了路边一河边。“公子请上船。”周掌柜跟船夫说了两句。又喊叶蜡。
就一只小舟，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人。这河横穿京都围全城而过，直通城外。
叶蜡一脚踩上去还不稳。就在旁边戏水的几个孩子的唏笑声中，被扶着上了船。
“周掌柜，我们这是？”叶蜡跟着他坐在船边。明明可以坐在蓬中。这个天很冷。
“公子我们去巡查各处的铺子。坐着船最好。能看见京中全貌，公子咱家有七件布铺分布在全城各处，还有一家染布坊在城外边我们今天就见不着了。”
“好。”叶蜡坐在船边一艘小舟。离湖水非常近。只一伸手就能摸见湖水。
“这里附近还有不少人家。前面是一些粮店，现在我们是倒行。从城里往外去看，家里一共有十几家粮店。这粮店一般开在一条街的中心。
公子，前面这家是夫人的嫁妆，夫人前两年已经托付与我。”
叶蜡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这家恐怕是最豪的。三层重叠，红砖琉璃瓦。占地足有自己的内外两院加起来那么大。
“夫人虽说交给我管，里面还有不少夫人家里的老人，公子要是想来取自然是方便。”
叶蜡会意，这周掌柜果然不错，老夫人的眼光果然过人。
“家里还有一些典当铺，近日里面收了不少稀奇的玩意，公子若是有兴趣就去看看。”
叶蜡一听果然起意。“可是这样。”算不算是偷懒。
“无妨，迟早要去看看的，何况公子刚刚学习不必那么紧。”
“前面就到了。”周掌柜让船夫停船。给了他几个铜板。一脚踩上岸边石板。站稳再把叶蜡拉上来。叶蜡一脚踩空。浸了一鞋子的水。延伸到小腿和袍衫上。
“公子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踩了点水。”叶蜡握了一把裤脚。把残余的水泠出来。“走吧。”
“公子这边请。”周掌柜在前面带着她。叶蜡跟着。迎面就见了一家铺子。白墙黑瓦。门旁边两个大大的黑字。写着“当”。
“这里的押店也是夫人的嫁妆，现在也是由我看管着。”
叶蜡震惊。周掌柜会意。“这里大部分的店铺都是夫人的嫁妆，家里人手不够变卖过一些。现在就还有二十多家包括粮店，成衣铺，还有这些典当铺和一些七七八八的店铺。”
二人从后门进的铺子。“周掌柜。”出来一个同样带着圆帽的男人。比着周掌柜大个十多岁的样子。“文掌柜。”
“这位是……”文掌柜投过目光。叶蜡对着微笑。看来这么多年叶蜡是一次也没来过。
“文掌柜，这就是小公子。今天老夫人叫着带公子过来见见。”周掌柜刚刚言尽。
叶蜡就看着文掌柜泪眼婆娑。深深望着叶蜡。“见过公子。”他拱手躬身狠狠的弯腰。
“文掌柜快起来。”叶蜡看着他，不知所措。
“公子……”文掌柜声音带着颤抖。
“文掌柜先进去吧。”周掌柜半扶着他。叶蜡跟着进去。这时候才知道周掌柜的深意。原来是让自己来见见褚家的老人。
周掌柜扶着他坐定。“倒杯水过来。”周掌柜朝后面喊。
文掌柜摆手。站了起来。擦干眼泪。他伸手过来想碰叶蜡的胳膊却没下去。叶蜡扶住他的手。“公子，大小姐……夫人可还好。”
“母亲很好，很记挂你，才支我来此。”
文掌柜眼睛再红。“夫人好就好。公子快坐。”
叶蜡扶衣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他一直盯着叶蜡的脸看。半响说不出话来。
“真跟……跟老爷有好几分像。”
叶蜡知道是说褚兰的父亲。看来已经多年未见。自他告老还乡从未回过京城。褚兰也跟他多年未见了。何谈这位“老臣”。
叶蜡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酸。眼睛也微微发红。一别就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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