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发现朝堂局势动荡，可卻亲王终究认为自己是个外人，到头来却发现……只要生在这那地，怎么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是啊，连景澜那样眼里都是只有江川海陆的人也都被扯了进去，何况他呢？
卻亲王起身，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强打起精神，冲着屋外的老仆招了招，“泽翁。”
老泽翁也眨着眼睛深呼吸了几次，整理好情绪这才进了里面，眼见夫人一个劲地哭的伤心，卻亲王的脸色也不太好，老泽翁心里也是抑郁得紧，却终于还强忍着笑了，“王爷，夫人，这……这是怎么了？”
卻亲王知道老泽翁是个信得过的人，便也没有再虚言了，“泽翁，最近京都不大太平，你带着夫人和孩子回金川吧，家中库里的银钱，能带走的都带走吧，还有几个别院，全都卖了换成银票带着吧，别委屈了孩子。另外……府里面的丫环小厮们，要走的，多给两个月的月俸，但记着不要在他们面前多说，切勿乱嚼舌根，引起恐慌！不走的也任他们，料想真出了事也不大会牵连到他们，咱们的陛上，从来都只往关键处下手，所以啊……便是屠戮了整个皇室血脉，到现在也没被人称暴君……”
老泽翁一下子捂住了卻亲王的嘴！连忙四下打量了一下。
卻亲王这才知道，自己说到兴起处，居然说的过了……
半晌，老泽翁朝卻亲王跪了下去，“王爷，老奴不走，老亲王待老奴恩重如山，我若走了……”
“泽翁。”卻亲王只是笑，老泽翁在卻亲王的那个笑容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那双眼睛里是托付，比留下来共患难还要重要的托付。
“泽翁啊，我……只有你还信得过啊！”卻亲王说完这话，自己心里也是悲凉，想他一个景姓王爷，在成年之后，还生生被逼得过继给叔父，绝了那景姓。
而叔父这一支，早些年也风光得意过，到他这里，却被他耗得干干净净，徒有一个亲王的名头，家里人却没有享过多少福，担惊受怕倒同他担了不少。
到如今，身边除了妻子和老泽翁竟没有半个知心人！
这叫他如何不伤感？
老泽翁突然想起多年前，卻亲王还和纪儿一样大的年纪，整日里不上学，不念书，弄的一个王府里鸡飞狗跳，气得老亲王拿着皮鞭追着打那淘气的少年……
那小少年啊，就在那满院子里上蹦下跳，像孙猴子一样，有用不尽的精力。
扭头去看院子里，死气沉沉的地方似乎突然有阳光照了下来，一切，还是早年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一个府里，被一个淘气的少年弄的那么热闹。
那时候，真是折腾啊……
可，怎么就那么鲜活呢？
半晌过去，老泽翁才看着卻亲王，“小少爷长大了……可，可老奴怎么就那么怀念你淘气包的样子？”
一语未了，老泽翁已经哽咽了，卻亲王却直笑，“快过半数才长大，泽翁费心了，去吧……今晚，连夜就走吧。”
老泽翁扭过头，不忍多看卻亲王一眼，蓦地起身，扭头就走，再没有多回头一下！
推了推依在哭泣的王罗氏，卻亲王轻声催促道，“走吧，给纪儿承儿收拾点东西吧……”
王罗氏在卻亲王的再三催促下，终于起身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卻亲王这才看着这空空的屋子……
心里，倒也踏实。
***
离开了卻王府，景枫却没有直接到景澜王府。只把那报信小将打发了，轻轻易了容，朝着背离景王府的方向，一个人混在百姓里，默默地在街道上转悠着。
景王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现在果然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直被老百姓津津乐道。
景枫站在人群里听着，闭着眼睛，细细地听着……
所有的声音，都像丝线一样，景枫只用扯住一头，然后便可以顺藤摸瓜，一点一点毫不废力地把整个脉络都了解清楚。
加上那小将说的，再加上老百姓们添油加醋说出来的，景枫很快便把早晨发生的一切事情，明明白白的整理了出来，几乎一点都没落下。
无论是关于景澜的事，还是关于米价上涨的事，景枫心里都大约有了一个轮廓，旁的，只需要一一印证了。
他甚至能清楚的知道这些百姓对他和景澜的不同态度。
弑父杀兄，这是他一辈子的黑点！以后再怎么涂抹，也无非是欲盖弥彰，反而落了下乘。
由着他们说吧，他做的事，从来不想否认！景枫在心里也不觉得这事如何的罪大恶极，若再重来一次，他依然会屠戮整个景姓王孙，皇家无亲情，他一样会对他们下手，无论是生父，还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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