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通话，沈安度带着试探:“妈想让我回家一趟。”
蔚悦的目光毫无意外的躲开了。
她双手绞住了身上系的安全带:“阿度，我有个朋友要见，所以能不能先不回沈家啊？”
知道她在逃避，沈安度也担心她受到伤害，于是决定自己先回家看看情况等到说服路诺接受蔚悦了再将人带回去。
大手摸摸她的头:“好，那等我晚点接你回家。”
“嗯。”
她感激地笑了笑，让沈安度找个方便的地方将自己搁下来。
车子扬尘而去，蔚悦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
蔚悦约陈沉见面的地点在一家火锅店。现在天已经热了，火锅店里很少的人，陈沉人刚坐下就听到蔚悦分明在对自己说又好似在自言自语:“你之前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骗我的。”
陈沉握着茶杯的手打滑，眸底酝酿了很深的情绪:“小悦，你……都想起来了？”
诧异，喉间更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上不去，下不来，只余细细麻麻的疼意席卷心脏。
如果说来之前只是有七八成的把握觉得陈沉一定隐瞒了自己什么，那么这一刻他声音里的慌乱明显就是证实了她所有的想法。
“所以，是真的，我现在脑海里的记忆，被更改过，对吗？”
她明明在对他笑，可那笑容分明恍惚，并不是真的因为开心而笑。
陈沉拢紧了手里的杯子，哪怕杯子里的热水灼伤了皮肤，他不知道她到底想起了多少，总之，是想起来了，所以才会主动来找他，等他对她坦白。
这样一想，陈沉又涌起几分欣喜，是不是这代表蔚悦的心里是有自己的位置的？所以，她也在意曾经的过去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蔚悦看他的目光很深，她轻启唇瓣，一字一顿:“陈沉，你知不知道，活在虚拟的假象里却又不断的有真实的记忆恢复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这种被人欺骗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如果你是为了我的病，真没必要……反正这病情也不会好了，何不让我知晓所有的真相？就算我承受不住，可至少能让我觉得自己是真实的存在着。”
这几天脑海里总会浮现熟悉的记忆，和现在大脑里现有的记忆产生冲突，她太煎熬了，甚至有些病急乱投医了，总想着是不是想起了所有的记忆知道自己会患病的根源，成功的解决掉它，病就会好了？
毕竟，孟卓曾经和她提及过，她的病不是先天遗传，而是后天精神受到重创才会产生的自我保护。
“小悦，对不起，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也不会后悔，还是会这样做。”
所以，是真的。
“小悦，你知不知道，遇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蔚悦似是迟疑了一秒，很快，小脸又恢复了平静，她右手在无意识地用勺子搅拌着咖啡杯里的咖啡，咖啡已经不烫了，她却迟迟没动。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次蔚悦约他出来，真的是等着他摊牌。
有两个念头在脑海里打架，一个念头起起浮浮，最后还是没了生息。他心里盘算着，本来就没了和她在一起的机会，能够用现在的坦白换来她的快乐，或许，也是件好事情。
反正，兜兜转转，她还是想起来了。与其让她这样痛苦，还不如由他这个当事人来亲口告诉她。
“那天晚上我本来是去寻找药草，后来碰到了你，我将你带回了孤儿院……”
陈沉眼底浮现出几分自厌的情绪，一瞬即过。
陈沉将蔚悦带回孤儿院并没费多大功夫，只是不知道她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又自己一个人去了那种地方，月黑风高的，人刚被带回孤儿院蔚悦就生病了，高烧不退，吓坏了院长。
后来，人好不容易被救回来了，陈沉却发现她不会说话了。
她也会吃饭，也会有反应，唯独不再说话。
这让本来就对她产生了特殊感情的陈沉莫名担忧起来，他骨子里向来就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骄傲和冷冽，哪怕失去了记忆，也还是一样。
他偏不信这个邪，明明医生说她没有语言表达障碍，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自己本人不愿开口。
何止是不愿开口，刚刚到孤儿院的蔚悦和其他人全程没有交流，除了他和白如清，其他的人主动和她接触一两次之后便也没了耐性。
后来，在他细心温柔照顾了她整整一个月之后，蔚悦终于开口，对他说了来到孤儿院之后的第一句话:“谢谢你帮我，只是我不值得，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儿吧。”
陈沉随即答道:“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只有我说了才算。”
“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人总要往前看的，不是吗？”
蔚悦的眸里明显划过一丝闪躲。
之后，他发现蔚悦对他没了之前的敌意，有时候还会对他浅浅一笑，虽然牵强......他见过不少的女孩子，尤其是孤儿院里的，各种性格不同的女孩，她们都没她笑的好看。
看到她第一次产生微笑表情的时候，陈沉就下定决心，他一定要让这个女孩能真的坦诚的接受自己，变得快乐。
之后，陈沉明显发现蔚悦对自己开始偶尔会产生依赖的情绪，他也一直以为蔚悦对自己的感情是和别人不同的，她甚至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跟在他身后，还温柔地唤他沉哥哥。
他便理所应当的以为，蔚悦也是喜欢她的。
在那个满天都是萤火虫飞舞的夜晚，他对蔚悦告白了。可他没想到，蔚悦拒绝了他，只是对他说对不起。
他便问她为什么。总该有个理由不是，虽然喜欢她这件事本身他自己也说不出个理由。但不喜欢，总该有原因的吧。
那晚，她眸底有回忆，眼睛亮亮的，仿佛是想起了美好的事情，又或者只是想到了某个过去的人，因为她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脸上，她说:“沉哥哥，我很感激你，也一直将你当做亲人一般的存在，你给我的感觉让我想起了自己离开人世的父母，但对不起，我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人，虽然这个年纪的我根本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可看着他的时候我就会告诉自己，就是他了，我想要看他微笑，哪怕他的视线里一直没有我的存在……”
之后，陈沉还是和之前一样对她好，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陈沉本以为他们会一直相守下去，他也会努力让她忘记心里的那个未亡人。
有时候他总在想，如果他的记忆没有恢复，是不是也便不会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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