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大学
【据说大学是一个美好殿堂，殿堂，等不等于故事所说的宫殿？】
十八岁生日那天，全班同学一起给我唱了一首生日歌，周晓峰冲上台去清清嗓子，说庆祝我们牧小枫同学长大成人。
我有点儿突如其来的慌张。
因而当班里响起以男中音为主的《生日快乐》歌时，我才松了一口气，是啊，现在已经有人愿意为我唱歌。
这已经不是介意和不介意就能轻描淡写过去的，从前我心知肚明的那些人不喜欢我，所以可以坦然。然而在七中，至少现在我看来，和他们毕竟是和平相处，只是我常常会有种错觉，我依旧是从前的我，大家看我，或敬畏，或讨厌，或无视，或不满。
我想如果那歌声稀稀拉拉，会突然对应我所有的观感，原来我依旧不讨喜。
只是一切都还好。于是我在风平浪静中度过了我的成年礼。
人家说高考是一个坎儿，过坎儿总有压力。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一天地减少。老师日复一日地强调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还有一句流行在我们当中的话：你啊你，时日无多。
但其实我所有的感觉都很模糊，对未来也没有明确的目标，我只是知道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却不知道我该做的那些究竟是什么。
所以日子并没有不同。
刘敏选择的是文科，她的历史特别好，花在上面的时间也特别多，但她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告诉我，她要学会计。以至于我一直不明白究竟会计和历史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由于教室隔得远，我和她平时很少见面，哪怕碰到了，也就简单地说上几句。她阴沉，我冷血，倒也很配合。真正契合的感情是一种心领神会，我懂她，她明白我。后来有次终于问起，她就挺阴沉地瞥了我一眼，回答我，很简单，会计这方面，我家里有人……
当倒数计时牌上只剩下“一”时，我迷迷糊糊地参加了高考，考完一科就瞥见有同学往楼下扔课本。隐约听到有人骂骂咧咧地吼叫，扔个屁啊，扔到人了。
估计考得不好。
人家说考完头脑一片清朗，空气也很清新，我考完却啥感觉都没有。后来不大热衷地和人对了几题答案，有人说A……唔，没错，我觉得我好像就是选了A，另外个说C我又觉得我最后的确选了C，呃……还是B或者D？
结果周晓峰几个男生请我出去大撮了一顿，之后每天无所事事地坐在家里等成绩。我顺便迷上了□□游戏，从“连连看”到“对对碰”到“泡泡龙”，我疯狂横扫，有时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游戏天分。
因为着迷，填志愿的时候就没上心。只是成绩出来那会儿我觉得还行吧，但却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妈子说：“耶！耶！耶！”连续三声，我傻眼。接着就见她奔过来把我搂住，还小姑娘似的蹦了两下。
我知道她其实也认识不了几个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一天到晚打电话，从头到脚所有的毛细孔都是笑得弯弯的那种。
我很感动。妈子再婚时，她的笑容也不曾这么灿烂。女儿永远是母亲手心里的宝，觉得我的人生多多少少也做了件有意义的事。
后来那个人给我挂了个电话，那声音熟悉而陌生，他问我过得好不好，然后说恭喜我之类的。听他在电话那边试图引起我注意的声音，我心中百感交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说：“喂？喂？小枫你在听吗？”
那一刻我轻轻地“嗯”了一声，感觉鼻头有些酸酸的。好久了，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我以为我从不挂念，然而这一刻我好想问他一句：“当初为什么会移情别恋？”只是我无法开口。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话，我安静地听，直到听到那边有个男孩的声音叫“爸爸”，我就把电话挂了。
然后，我就上大学了。
A大，我们市大学城里并非最顶尖但说出名字来也是响当当的一所大学。我被录取到经管系，财务管理专业，男女平均，很和谐。
开学的前两天我终于知道妈子为什么会“耶耶”了，因为孕妇情绪不稳定，她又有了身孕。只是医生说胎盘不稳，有流产危险，得住院观察。
我心情很复杂，我有一个比我小十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现在还将要有一个比我小十九岁的同母异父的弟弟或者妹妹……我觉得挺无奈。
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担心妈子当高龄产妇会有危险。本来想陪陪她，但她怕耽误我开学，只让杨叔叔看着她。我自己提着个行李箱，到学校报到。反正就在本市，缺什么，回家拿就是了。
说是大学城，其实也就是M市几所重点非重点的高校都集中在一块儿，形成了一个高校校区，习惯上的称呼罢了。
杨叔叔让他们公司的司机送我，还没下车我就被校门口的车阵吓到，探头出去发现校园里边也堆满了车，唉，中国“许三多”——许多人，许多车，许多房。想了想不好倒车，就和那司机说了声“谢谢”，反正行李不重，我就自己下了车。
我开学有师兄送，没提东西。结果我大二接新生的时候，那小学弟挺懂礼貌，愣是也没让我提东西，我觉得我运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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