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谷小满一口应下，顾久洲傻眼了。
“真的？”顾久洲不太敢相信，她不会是气极了说反话吧？
谷小满好笑地看着顾久洲，“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泥吗？”
说着，谷小满抬起手抹了抹，结果顾久洲乐了。
顾久洲抬起袖子给谷小满擦了擦脸，轻笑着道：“本来没有泥，被你这么一抹倒抹了个花脸，你啊，明明是个小孩性子，却总爱逞强装大人。”
谷小满嘟了嘟嘴，“我才没逞强，我是想明白了，你想做什么我拦不住，既然相信你就不该想东想西。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我在这儿等你，你放心，我会吃好喝好玩好，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顾久洲心中感慨，她不懂事他担心，她懂事他心疼，她可能在他心里埋了根线，让他牵肠挂肚难以心安。
“我走了，别担心。”顾久洲不舍地放下手，深深看了眼谷小满。
谷小满鼻子有些酸，但还是努力扯出大大的笑脸，“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顾久洲睫毛颤了颤，眼眶泛红，不敢再看她，转身快步走远。
谷小满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张望四周，心里空空荡荡，不知怎地，突然有点儿想哭。
“喵——”虎子扒着谷小满的裤腿站起，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谷小满弯腰抱起虎子，抚着它的头小声道：“你也会想他是不是？他对你那么好，天天给你顺毛，还喂你吃肉，你也舍不得他，对不对？”
虎子喵喵叫了几声，舍不得什么的它没听懂，但“肉”这个音，听着很是耳熟。
慈安堂里自然是没有肉的，谷小满只能鼓励虎子自力更生，比如在屋檐下扔把米，把鸟引过来让它抓；比如在厨房门口放块馒头，引诱老鼠来偷吃。
离开了家，虎子迅速长大，不过两天便抓到了一只鸟，看的谷小满欣慰不已，甚至有种熊孩子终于长大了的自豪。
就在谷小满训练虎子的同时，顾久洲历尽艰难来到了淇县县衙。
淇县县衙后院，主院卧房软塌上，一双目紧闭的中年男子，忽然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咳嗽了起来。
守在床榻边的女子，急忙起身扶起了男子，喊了两声，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捧着痰盂，端着水盆，提着水壶，奉上清茶。
女子亲自接过痰盂捧到男子面前，男子俯下身猛地咳了一通，咳出了一口浓痰。
女子低头一看，惊呼连连，这痰中竟然带了血。
男子有气无力地躺下，摆了摆手道：“慌什么？不过是心火大罢了，无妨。眼下事态紧急，莫要再请大夫过来惹人注意了。”
女子心疼不已，自从当了这个淇县知县，老爷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
那个破河堤不是这儿坏就是哪儿坏，朝廷发下来的银子到他们手里的不过十之二三，好不容易修了，负责施工的还偷工减料，一场暴雨下的直接决堤。
老爷气的差点儿没昏过去，吃了十几天药也不见好，刚才还咳了血，真是愁死她了。
“老爷，擦把脸，喝口茶润润嗓子吧。”女子拿起布巾浸湿，亲自给男子擦拭。
齐盛看着夫人温氏，感慨万千，这段日子他病着，衙门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得靠她打理，费心劳力，原本圆润的脸都瘦的凹了下去。
患难见真情，关键时刻还得指望结发妻啊！
温氏喂齐盛喝了两口茶，殷切问道：“我让人煮了你爱吃的银耳粥，你要不要吃一点儿？”
齐盛没有一点儿胃口，可看着夫人殷切期盼的目光，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温氏忙命人取粥，粥还没取来，雷声却先响了起来，好不容易缓了半日的雨，又突然倾盆而下。
“雨又下大了？”齐盛努力坐起身子，望着窗外剧烈摇晃的树杈，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决堤的口子堵上了没，若是还没堵上，雨再这么下下去，县城危矣。
粥来了，齐盛却怎么也吃不下，他不由自主想到了顾久洲，想起他那日的提醒。
“今年天气极其反常，很可能会连下暴雨，淇县河堤年久失修，单靠简单加固无法抵御洪水。还请知县大人尽快下令，在河道关键处设置阻水闸，立即疏通周边河道和水库，为泄洪减排做准备。”
可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让顾久洲回去好好读书，不要危言耸听，惹是生非。
想到这儿，齐盛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窗外又是轰隆几声巨响，齐盛躺不住了，翻身坐起。
温氏急忙扶住他，拦住他要下床的动作，柔声劝道：“老爷，你身子还没好，大夫叮嘱让静养。我知道你担心河堤，可卢师爷亲自带人盯着修筑，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你就放心吧。”
“夫人，这水一日不退，我如何放心的下啊？”齐盛苦着脸道，当初他挂尾考中进士，被派到淇县当知县时，还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
结果，狗屎是真狗屎，运气嘛，大概都是霉运。
若真被淹了城，那他这官也就做到头了，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现在想想，哪怕回老家当个教书先生，也比当这个知县强啊。
正当齐盛胡思乱想之时，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被丫鬟领了进来，齐盛和温氏看清是谁后吓了一跳，竟是师爷卢衡赟。
“师爷，你，你不是在修筑河堤吗？”齐盛结结巴巴问道。
卢衡赟抹了把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汗的水，愧声道：“卢某有负大人所托，河堤破损处甚多，现在都在渗水，决堤处，决堤处也堵不上，淇县，淇县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齐盛大惊失色，脸色刷白。
“还请大人早作打算，卢某愿留在此处，与淇县共存亡。”卢衡赟深深一躬，沉声道。
齐盛脸色极其古怪，又青又白，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他喃喃道：“河堤不保，县城被淹，我就是千古罪人，还能作何打算？”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今之计，只有先行撤离了。”卢衡赟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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