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深夜, 樟树村像往常一样进入了寂静沉眠模式。三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自家院子里偷偷溜出来, 躲躲藏藏地来到村口汇合。人都到齐之后, 忽然有人伸着脑袋凑过去打量站在旁边的几个人，傻不愣登地问：“后山的大傻二傻咋在这儿？”
“你说谁呢？他们是大傻二傻，你是三傻？”随着某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好几个正吊儿郎当看笑话的家伙都忍不住抖了抖, 脑海里闪过了前段时间被单方面“殴打”的恐惧。几个傻货这才想起来，他们一直暗地里笑话的大傻就是乔妮儿的亲哥，二傻当然就是收留乔家兄妹的王平安了。
“行了, 别傻来傻去了。站在村口吵架的都是傻子，想把全村人都吵醒？”王向东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示意大家跟着他走到河边，“咱们的时间不多，分成两队。乔妮儿, 你领着你哥他们几个去下头找准前两天看好的地方下网。我们推着网从这儿往你们那儿走。”
乔曦点点头，牵着王喜乐, 让王平安和乔大明扛起一张“网”朝下游走。说是“网”, 其实是一张正好能横跨小河的竹篱笆——因为本地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渔了，他们实在找不到渔网也不会编织渔网, 更不想四处打听引来别人注意，只能用“功能相似”的竹篱笆代替。反正都是有孔的，能让河水通过, 虽然有些笨重, 也不能撒网捕鱼, 但放在河道中间拦截鱼还是没问题的。
王向东带着人下河，牵着竹篱笆的一头越过河道。等竹篱笆稳稳当当地立在河道中间，两边一起使劲儿，慢慢地推着竹篱笆往下游走。这活儿看起来很简单，其实也得沉下心来慢慢往前推。因为他们的目标其实是赶鱼，所以必须尽量贴着河底往前推，要是抬得太高，那些机灵的大鱼一摆尾巴就溜回去了。
因为这是第一次赶鱼，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经验，王向东和乔曦也把目标定得很实际。两道竹篱笆相隔不超过四百米，汇合的地方是水深及腰的浅滩，方便他们下水逮鱼。但即使是这样，把上游的竹篱笆推到目标地点也足足花了一个钟头。
“鱼，我看见有鱼在里面翻腾了！”乔大明扶着竹篱笆的一端，兴奋地指着水里喊起来。乔曦将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他压低声音。他睁圆了眼睛，赶紧点了点头，轻声说：“我知道，要小声说话。小声说，嗯，记住了。”
“乔妮儿，你和喜乐扶着那道竹篱笆，把你哥和王平安换下来。三金，你不是怕水吗？你和大福扶住手里的篱笆，扶稳了，别松手。”王向东拿出早就藏在河岸边芦苇丛里的鱼篓和木桶，示意剩下的人拿着家伙跟着他跳进河里。
他们在岸上的时候，两道篱笆之间还是风平浪静，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可等他们几个年轻人都下了水，水里的鱼就被惊动了，瞬间水面就变得热闹起来，掀起了一场人鱼大战。除了王平安之外，其他人都没啥捕鱼的经验，动作相当笨拙，少不了被那些凌空跃起来的大鱼照着脸抽。因为不能发出声音，傻小子们或龇牙咧嘴、或张牙舞爪，场面真是相当的“精彩”。
乔曦从来没见过捕鱼的现场，看得津津有味。
她让乔大明跟着下水，其实只是让他来“玩玩”，顺便锻炼他的协调性。所以乔大明是不是真能逮得住鱼，她其实并不在意。可没想到，他的动作相当灵活，没多久就往手里挎着的木桶中塞进好几条鱼。
王平安更不用说了，他从小就没少在河里捉鱼，动作相当娴熟。只要是他看准的鱼，没有一条能逃得过他的那双手。他也是所有下水的人里收获最丰富的，不一会儿就装满了整整一个大鱼篓，又从岸上拿了个木桶接着捉。
剩下的都是平时游手好闲的家伙，乔曦本来以为他们的表现应该都差不多。却没有料到，王向东逮鱼的本事竟然和王平安不相上下。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动作也很生疏，明显和小弟们一样都不熟悉逮鱼这项活动。但他很快就摸索出了捉鱼的方法，动作足以用“快狠准”来形容，几乎从来不失手。
乔曦望着他的身影，若有所思。
两个钟头后，王向东看了看天色，让大家上河岸准备撤退。一直蹲在岸上没机会下水的王三金嘟囔着：“这不是还早嘛？再待一会儿呗？里头还有不少鱼呢，要是谁累了，没力气逮了，就换人下水。”
“换谁下水？你吗？”王向东抓了一把打湿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梳成了大背头，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了不少。他抬了抬下巴：“别再废话了，让你走就走。把竹篱笆收起来，等下次再用。”
小弟们不用说，都听王向东的。就算还惦记着玩水逮鱼，也都赶紧收了心，不会和他对着干。王平安看了一眼两个篱笆之间涌动的河水，心里有些舍不得，悄悄地望向乔曦。乔曦朝着他点头，示意他听王向东的，他低下头也没有说什么。
收拾好了东西后，大家顺着小路绕过村子，来到后山。两个竹篱笆放在王平安家院子外，所有人都拎着鱼篓水桶钻进了厨房里。乔曦合上厨房门，带着王喜乐将炉膛里的火炭点燃。缓缓亮起来的橘红色火光映照着每一张脸孔，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收获，所有人都禁不住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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