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昱的郑重其事，让文常更加意识到严重性。他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赶紧点头：“我知道，我就是去捡石头的，捡完就回来了。”
“很好。”赵昱舒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文常的脸，“有什么事找粮铺的掌柜，他会联系我的。”其实让文常直接跟赵昱联系也不是不行，但考虑到有人盯着太子，那么也同样会盯着自己，再把这个孩子拉进来，只是让他承担风险。
他再怎么机灵，那也是个孩子。
赵昱没想到这一趟只是随便出来走走，竟然还有这样的收获。他一边走一边思考这庞大的信息，不知不觉中竟然又走到了那个酒楼附近。
抓到马尔罕之后，酒楼里的人都已经全放了。这还是赵昱劝说的结果，毕竟这些人都是无辜的，牢狱之灾已经足够，实在没必要当成被迁怒的对象都流放去。
赵昱仰头看着酒楼，怔怔出神。酒楼的门敞开着，里面正一片忙碌，再重新打扫，里里外外还烧了艾草，据说是为了去除晦气辟邪。
就在此时，有人走了出来，见到赵昱的时候猛然一惊，脸色都不太好了。
赵昱认出来对方就是舞女古娜。
“公子。”古娜勉勉强强挤出一个微笑，但是依旧战战兢兢，毕竟被抓入监狱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要不是赵昱帮他们说过话，古娜知道对方是个善人，估计古娜都要转身就跑了。
“你还在这里跳舞？”
“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而且我只会跳舞。”古娜十分拘谨，曾经脸上的神采飞扬已经不见了。
两人也没什么可聊的，赵昱便冲她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正在此时，文常从远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公子，你之前把扇子落在铺子里了……”
“多谢你送来。”赵昱一摸身上，还真是，随手把扇子放在柜台没有拿。
“夏天都要过去了，公子还要打扇？”古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好奇地问赵昱。
文常听到了古娜说的话，猛然抬头看她，紧接着像是受惊了似的垂下头，脚下后退几步，差点趔趄。
古娜习以为常，她是西凉人，外貌与东齐人不同。高鼻深目，身材窈窕，皮肤眼珠发色都与这里的人不同。别人见到她，很少有不打量她的。
刚开始宁安城里的异族人还比较少的时候，百姓们都说她们是罗刹，白天是人，晚上就要现出原形吃人了。
也是过了许久，宁安城才逐渐习惯异族人的存在。或许这个孩子，还不那么习惯吧。
“只不过是附庸风雅的装饰罢了。”赵昱伸手将文常扯到自己身后，心中知道有异常，但是脸上神色依旧如故，“京中的公子哥儿都喜欢这样，我来到这里，一时还没有改掉。”
“我要回去了，你们忙吧。”赵昱对古娜点点头，对方微微鞠躬，目送赵昱跟那个孩子离开。
赵昱揽着文常的肩膀，稳稳地把他扶着走路。一边走，一边缓缓说道：“怎么了？”他能感觉到文常的身子都在发抖。
“公子，”文常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声音依旧发颤，“我听到的那个女子声音，就是刚刚的那个异族女人的声音！”
听闻此言，赵昱的手骤然一握，差点弄疼了文常。
李临安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几日，躺得他从一开始直呼舒服，到最后沾了床就像是上了刑，扭来扭去就是不愿在床上躺着了。
“不行了，再这么躺下去，不止髀肉复生，骨头都要软了，以后还怎么骑马走天下？！”李临安嘟嘟囔囔，跟赵昱抱怨不停。
“你还没到刘备那个年纪，躺一躺不至于就多生赘肉。”赵昱面色不改，“就算不想躺着，你也不能出去，顶多在这院子里逛逛就算完事。”
李临安面色愁苦地看了看自己的屋子，以前觉得这屋子轩敞得很，如今在屋子里转久了，简直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头。
“倘若让幕后者知道你毫发无伤，这些日子都是装病，我们接下来的计划也就很难进行了。”赵昱提醒道。
“唉。”李临安叹了口气，“谁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复杂的内情。”
自从上次文常认出来古娜就是那个女声之后，赵昱就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回去之后，他立刻找到李临安，将文常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他。
李临安一听顿时觉得事关重大。他们之前一直都认为是西凉军方派出的暗杀人员，出于一种傲慢的武士心态，想要断绝西凉与东齐的联盟机会。
但是现在看来，这只是表面现象，似乎这一次的刺杀还牵涉到两国共同的敌人，来自北方的游牧民族。
从古娜与那个敌人的谈话来看，这一场刺杀表面上是西凉国自己所为，实际上还有敌方插手，他们就是为了让西凉与东齐反目成仇，这样才确保当他们南下进攻其中一个国家的话，另一个国家不会出手救援。
毕竟两个国家单独与北方游牧民族作战的话，战斗力都不算特别强。东齐以防守见长，西凉则是在群体性战术上比较出众，但是游牧民族全员都在马背上生活，机动性很强，箭术精准且战术灵活，单独一国来面对这样全员皆兵的敌人都会很有压力。
这么一想的话，倒是能理解这件事的起因了。之前李临安一直觉得西凉这么做显得十分无脑，如果西凉军方只是北边敌人手中的刀，他们也是被人利用的话，那就说得明白了。
他们已经知道太子没有死，但是误会他已经重伤，从古娜的话里听来，这就意味着他们对李临安这边的关注度有所下降。
重伤也算是个还不错的结果了，在他们心中，东齐皇帝一定会因此震怒，并且对西凉有所不满。
“那个古娜，你有什么建议？”李临安问道。
他们这几日都没有打草惊蛇，对古娜保持着暗中观察的态度，赵昱也没有派人再去把古娜抓起来。
而这个古娜也很谨慎，她没有任何诡异行踪，每日就是呆在酒楼里跳舞，酒楼关门就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没有跟任何不明人士来往过。
这样深居简出，小心翼翼，几乎让人拿不到任何把柄，又用什么借口再抓她呢？文常可以作为一个证人，但赵昱不想把他扯进来。
至于跟古娜对话的那个异族人，李临安让耳目们暗中去搜，也还没什么线索。毕竟文常只听过声音，没有见到人。仅凭异族人这个特点，宁安城里的异族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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