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解了心结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老爷子最后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沈惜暮这才叹了口气掖好被角走了出去。晃晃酸涩的胳膊才发现窗边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见她出来忽地红了眼眶，她愣了愣刚忙走过去环抱住她的肩膀，安抚似的轻拍，温声询问，“怎么了，小嫂嫂，你现在身体也不好，都几点了还不去睡。”
女孩身形不稳的晃了几下，借着她的力才勉强站稳，白炽灯下憔悴的小脸儿满是泪痕，清清亮亮的水线，她紧紧抓着沈惜暮的手，模样无助可怜，“怎么办，惜暮，我该怎么办。”
女人微挑眉，她不过是和父亲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一出来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扶着女孩到椅子上坐好，理理凌乱的碎发，她哭的可是厉害，一双杏眼红肿像个核桃。沈惜暮握住她的手，颤抖冰凉无法温暖，她问道，“小嫂嫂，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病重的事我瞒着子濯，可是我面对他却万分愧疚，他给予我信任，我却辜负了，我怕他知道后会着急，可是我又怕他因为这个而生气。”舒霖捂住脸泪水涟涟，“他现在这个情况，我该怎么办。”
沈惜暮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瞒着兄长这件事固然是为了他好，以他现在这个情况知道了也只会着急上火对身体损害更大。可是小嫂嫂承载了兄长倾心的信任，压力之下产生深重的愧疚感，这该怎么办。
“小嫂嫂，要不这样吧，你现在满心愧疚先不要见哥哥了，明天我去看看他，旁敲侧击的问问他。”抬手揉揉小姑娘柔滑的长发，笑了笑，“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天天累的都快没人样了。”
舒霖期期艾艾的看着她，“那…惜暮，一切就靠你了。”
说真的，沈惜暮也有点苦恼，虽然她恋爱次数不少并且比小嫂嫂年长那么几岁，可是对于自家兄长却是又爱又怕。谁不知道沈子濯情绪不定冷面无情啊，不允许任何兴致的欺瞒，她的小嫂嫂一不小心犯了大忌啊。
天初亮蒙蒙时分女孩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这几日连轴转让她本就柔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心脏也时不时抽痛几下。她连在睡梦中都不得安稳，这二十二年的生活如同影片一幕幕的闪过，她站在那里身边无数个熟悉的场景匆匆而过。
身材挺拔修长的男人站在梦境尽头，墨绿色军装莹莹生辉，肩头那颗金星璀璨夺目。他还是初见时的模样，丝毫不沾染病容，精致俊美的脸上带着点点笑意，凤眸温润暗藏宠溺。
那年他三十岁，而立之年遇见了一生挚爱。
孑然岁月从此多了一个可以牵挂的人，纵然多次生死一线，却因为她无数次硬生生的挺过来。哪怕面对安泽接连不断的地震，里沙尼亚的炮火和雇佣兵，被流弹击中岌岌可危之际。意识模糊不清的时候，他还是记得有那么一个人，会惧怕黑夜，担心他的安危，苦苦守着家等他回去的小丫头。
男人穿着漆黑的军靴一步步走来，梦境之中走过的路开满碎白小花，随着他的步伐开满。他是淮江人民心中的支柱，更是舒霖活下去的支撑，那双白皙如玉的手泛着微微冰凉，爱怜的抚摸女孩的脸颊，他轻轻一笑，眷恋缠绵的唤了声，“小五。”
女孩呼吸一窒，似乎有很久没听过他的声音了。从生完两个孩子的那夜，他就一直在昏迷中，下发的病危通知单如雪花一般飘来，薄薄一张纸压的她无法喘息，生怕一不留神沈子濯就再也无法醒来。
“子濯，你会好起来的，对吗？”
男人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却说起了别的话，“小五，四年前你还是个青涩的孩子，一转眼已经是当妈妈的人了。我想说，你辛苦了，为了我为了两个孩子，我沈子濯无以为报。”
舒霖抓住他的手，心里听着这些话很难受，“子濯，你我早已同为一体，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
来不及再说多什么，女孩被刺眼的亮光折射的无法睁眼，身边围了几个人，她眯着眼才看清是阮蔷坐在床边抹眼泪。抬手才发现扎了针，明晃晃的点滴袋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她沙哑的问道，“妈咪…我怎么了…”
阮蔷喂了她几口水，满是担忧，“你半夜突然发烧，迷迷糊糊抹又喊心脏痛，我不放心让医生来看了看。是这些天太辛苦了，你本来也是个病人，还连轴转，身子吃不消了。”
“那子濯呢…”
“你一醒来就问他。”阮蔷无奈的点点女儿额头，“子濯已经醒了，惜暮在和他说话，你现在这样子去了也只会惹得他担心，还要小心把病毒传染给他，这事可就大了啊。”
女人扶着她躺好，想了一会儿，委婉的问道，“小五，你有想过最坏的结果吗？”
最坏的结果？！
她盯着洁净不染尘埃的玻璃，缕缕清风吹动树叶，丝丝忧愁浮上眼中，敛了眸中情绪她温温一笑，“怎么会没想过呢，妈咪，可他是沈子濯啊，只要答应过我就一定会做到，他会好起来的，他还没有求过婚，我们还不是合法夫妻。”
“他怎么能丢下我。”
阮蔷一时语塞，她站起身走了出去，然后背靠强满目悔恨。为什么要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女孩腮边那道清亮的水线让她心痛，将来如何，那是他们的事，作为长辈还是不要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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