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会难过会伤心，女孩微微仰起头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不复从前的冷漠只有暗藏的宠溺，这是个怎样不可一世的男人，淮江城里经久不息的传奇人物。杏眸带了几分迷离，她撑起身子环绕住男人的脖颈，然后将脸埋进臂弯，低低的哭出声，小小的诉说着对不起。
独属她的气息喷洒在耳边，那冰凉的泪珠顺着锁骨一路向下，徒留到骨子里的心痛。男人单手揽住她向怀里紧了紧，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绪，面对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该怎么办，除了轻言安慰再无他法。
大手轻柔的在女孩后背顺着，突出的骨头让他下意识的皱眉，隔着衣服都能摸得出来，根根分明显得整个人瘦弱的可怕。她才十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会如此消瘦，男人心头涌现出一丝惊慌，埋首于清香的乌发之间。
“舒霖，不要哭了。”他喃喃自语，从未有人能让他的心如此痛苦。
舒霖乖巧的点点头，泛红的大眼睛眨个不停，“那喝点粥好吗，你喝完再睡觉，身上会舒服一些。”
仅仅是看了一眼那热气腾腾的白粥，喉结滚动他捂着嘴竭力压下不适的感觉，身上瞬间又布满冷汗。想到这是小姑娘第一次为他买的粥，垂下睫羽掩盖眸中失落，他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现在喝不下。”
抬手伸进被中覆盖在胃部，入手冰凉坚硬隐约有气体窜动，对上男人满是痛楚的眼睛，心里被揪住般难受。她不敢揉只是用手暖着，用商量的口气问道，“就吃一口，如果很难受我们就不吃了。”
不等沈子濯回答，她赶忙端起粥盛起一勺，小心的吹了吹然后放到他的嘴边，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不忍辜负期盼，而且哪怕她喂得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香软白粥入口，还不等咽下去尽数吐出。
男人吐的撕心裂肺脸色泛红，如同深秋落叶无力趴在床边，身形瑟瑟冷汗直冒，虚弱无力扬起浅笑，“乖…出去…别看…”保留最后一点仅剩的可怜尊严，眸中的绝望仿佛深海将她吞噬，无助孤弃。
短短几天没有吃药发病就如此气势汹汹，原本内心深处暗藏的侥幸消失殆尽，胃病果然是需要长时间调理。自弃心理逐渐占据整个身体，他放任自己不再去忍耐鼓胀痉挛的胃，抬手紧紧掐住那个器官，用力到额头青筋迸出。
想起前些天男人胸膛上的青紫伤痕，心中隐约猜到他此时的动作，几乎是扑过去抓住那只接近自残的手，嘴中不住劝道，“沈首长，不要这样，小五给你揉揉好不好…”
意识昏沉中的沈子濯只觉得有人在疯狂阻拦，胡乱的将那人大力推开，那磨人的绞痛将他最后的理智打散。将手握成拳狠狠地顶进胃里，霎时间痛到眼前发黑险些昏过去，缓过一阵后只剩下连绵的闷痛。
恍惚间似有血腥味在鼻尖萦绕，他昏沉的以为是自己又吐血了，可嘴中只有苦涩的味道，回忆刚才猛烈推开的触感心头涌现不好的感觉。眼前黑雾弥漫看不清任何东西，摸索着伸出手向前试探，低低的唤了声，“舒霖。”
“沈首长你别怕，我在呢。”女孩轻巧明快的声音于黑暗中给予他一丝救赎，小手攀附在冰冷的手臂，她毫不惧怕的用自身的温暖去舒缓，“我一直都在。”
她捂住男人的双眼轻轻关了灯，然后带着笑的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饿了的话记得叫我。”说完，她起身想离开，可是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拽住，力气不大却足矣让她停止步伐。
月色下的男人隐约可见面色苍白，映着细碎光芒的眼睛给人无形的压迫，他感受到掌心中那只纤细的手腕在微微颤抖，显示出女孩的害怕，他放柔声音尽量温和，“舒霖，你哪里受伤了？”
“我没有。”她快速的抽出手然后跑到门边，回眸粲然一笑，“沈首长放心吧，我哪里都没有受伤。”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男人沉下脸，他常年待在部队早已对血腥味习惯，空气中弥漫的味儿虽然细微但逃不过他的嗅觉。夜色中凝神看着掌心，刚才推开的怕是他的小姑娘，为了不让他继续那接近自残的行为。
居然伤了她，沈子濯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顿时头晕的不受控制喘息着倒在一旁。那颗久封沉寂的心悄然瓦解，悔恨与绝望如洪水般汹涌而至，他艰难的撑起上半身却因为胃里翻涌而趴在床边干呕。
胡乱在抽屉中摸索止疼药，不顾剂量的倒出一把塞入口中，干涩的硬吞下去，突如其来的硬物让他捂着胃在床上辗转反侧，两条长腿胡乱的蹬扯，冷汗顺着鬓角染湿枕头。
当清水落在脸上女孩叹出一口气，点点嫣红顺着下颌滴在水中，像是盛开的傲雪红梅。身旁台子上放了三四个满是鲜血的纸团，每一张都是染的透彻，她从小很少流鼻血，可一旦开始流就很难止住，小时候还因此吓坏过家里人。
她努力将头抬高鼻尖向上，赤红的液体还是顺着两侧流出，只能徒劳的用纸擦拭。刚才被推开时碰巧的撞在桌子上，顿时她就觉得脸上一热，当时眼里只有痛苦的男人，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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