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模模糊糊的清醒时感受到小姑娘在身侧，那只柔软的小手放在颈动脉处，胸腔里那颗器官跳得又快又急，全身乏力只能勉强半睁开眼睛，聚焦许久才看清爱人脸上的泪痕和墨眸中难掩的惊喜，还不等说话她便弯下腰渡过一口温热的清水，滋润沙哑喉咙。
他咳嗽几声后询问，“你…哭了？”
小姑娘那双肿成核桃似的眼睛一看就是大哭之后的模样，可男人自醒来后就只记得昨晚累极入睡的事儿，不过这异常无力的身体告诉他，还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努力将手指勾住那珠玉白的小手，“小五…乖…告诉我…怎么了…”
他一句话说的又喘又咳，小姑娘赶忙探进被里揉心口，后怕似的贴近他的脸，声音满是颤抖，“宝宝下午吹了风，我昨晚趁你睡着去看他们，苏医生说我出去两分钟后你出现心跳骤停的现象。”她趴在男人怀中瑟瑟发抖，“我回来的时候它还没有恢复，我看到苏医生大力按压你的胸膛，我好怕你就此回不来，我也后悔为什么出去。”
“骤停…为何…”
她咬咬唇，“你的心脏现在非常脆弱，苏医生说一点刺激都受不得，昨天休克时也出现短暂骤停的现象，”
沈子濯见不得她哭得模样，强撑着疲软的身子安抚她，“你方才说我心脏弱受不得刺激，可你一哭它就疼得厉害。”执起那手落下轻吻，“我不愿看到你哭，小五乖些，好吗？”
他见小姑娘垂眼又要落泪，叹口气说道，“小五，肚子有点儿不舒服，揉揉可好？”
自昨日将白粥吐出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食物，胃部到肚子空荡荡哪能舒服，可偏偏那柔肠又充满气体不停挛动，将小腹顶成圆润弧度，摸上去柔软冰凉。小姑娘温热的手刚放上去他就舒适的喟叹，顺时针按摩几分钟，再抬头时他已悄然睡去。
小心掀开病号服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纵横交错的疤痕并不美观，指尖沾药顺那残留的红印反复涂抹，只是一晚他的心脏出现两次短暂骤停，又在抢救几分钟后恢复跳动，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略过心口时就可感受到肌肤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那么薄薄的一层如同惊鸿羽毛般的覆盖之物如何能受住如此激烈的冲撞，舒霖弯下腰，轻轻地在那泛着病态苍白的玉珠落下一吻。
药膏的清爽令男人展开眉头呼吸逐渐平缓，可是那大片的红印让舒霖感到深深的心疼，昨夜苏立扬用力按压那单薄的胸口，凹陷的弧度令她担忧，可更令她害怕的是沈子濯毫无意识脸色灰白的模样，原本就胀起的腹部更是因为强行挤入的空气而高高隆起复又归于平静。
“咳咳...”男人偏头不停地咳嗽，苍白的脸色染上绯红，“没事...别哭...”
他昏昏沉沉的还在担忧小姑娘会不会再度吓坏哭起来，指尖摸索着拽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力气微弱虚虚几秒就软了下来，勉力笑道，“依稀听到你哭了...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他不知身在现实还是梦境，挣扎醒来只为看她是否安好。
清泉似的黑眸盛有水中月天上星，深情如墨掉入水中晕染开来，眷恋的瞧着她调侃道，“我的小姑娘经过五年的时间还是没有长大...往后我不在了...谁还敢要你啊...”
舒霖正在揉心口的手微微一停顿，绕后抬起头若无其事的挑挑眉，“沈先生不说我都忘记了，等你不在了我就领着小朋友们四处物色帅哥，世界各国不同人种，金发碧眼高大英俊通通收入囊中。”她眯起眼睛嘿嘿笑道，“也许我会在贝加尔湖畔买一栋小木屋，和他说说我们的故事，他可能还会吃醋，毕竟我是那么的爱你。”
男人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那我也将永远活在你的记忆中，占据一席之地，我会在梦中警告他善待两个小朋友，更要照顾好你，我的小姑娘。”
话刚落音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心脏在一瞬间似万马奔腾剧烈跳动，男人双目怒睁瞳孔上翻，两只手痉挛扭曲不停在床沿拍打，不一会儿就满是青紫伤痕，激烈的警报声引来疾步奔跑的两位医生，他们什么都没有说立刻按下抢救按钮。
接到指令的苏立扬快速跑过来，双手合十在男人胸前开始按压，力气之大几乎将他整个胸腔深深凹陷，他的眼睛始终睁着慢慢失去所有色彩，裸露的胸膛连挺立的红珠都逐渐苍白，只有隆起的腹部上下起伏。
这一夜无疑是漫长的，在抢救五分钟后男人的心跳已经恢复，短短一天的时间他三度心跳停止。苏立扬看着托盘中的强心剂，如果刚才打入一针，恐怕这位享誉中外的年轻首长就再也回不来了，高负荷之下的心脏甚至会出现破裂出血的现象。
托起那凸出只剩根骨头的手腕细细擦拭药膏，嶙峋青紫虚虚晃动，他昏迷之中双眸并未完全闭合，缝隙露出可怖的眼白，绀紫的薄唇被强迫张开插入透明软管直达喉咙深处。明明他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颗星，不该落得如此结果。
显示屏上那条微弱的线条不知疲惫缓慢跳动，这是她羸弱的爱人还活着的证据啊，脆弱易折断却顽强的挺过每一天。舒霖叹了口气，搓热手心护住他冰凉的胃部，圆润的胀肚压迫腹内的每一个器官，以及那不堪一握的腰身。
“唔…”男人不安地低低呜咽出声，瘫软的手顺床单蹭动，依稀是在寻找什么，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心跳逐渐加快双眸颤动仿佛即将醒来，直到掌心被塞入一只柔软的小手，他才舒缓眉头陷入昏迷。
不知不觉已经夏天了，孩子们快要半岁了，他已经病了很长时间了，记得去年深冬她刚得知腹内孕育着一对双胞胎时的惊讶和喜悦，又被突如其来的心脏病险些断送性命，那时候的男人虽然病重却可以与医生商讨她的病情，陪她在春天前往城郊陵园祭奠白衍夙。
如今他病弱到全身瘫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甚至大多数时间都在昏迷中度过，手术后的并发症更是让虚弱至极的身体雪上加霜，他的肠胃功能几乎全部罢工，冰凉如玉的肚子时常隆起甚至挤压胸腔，导致呼吸困难。
她缓缓吻住男人蜷缩的指尖，娇嫩香滑的软舌舔舐每一寸肌肤，冰凉的苦涩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嘴中，她低低的将脸埋在那掌心之中痛哭出声。求上天放过他们，放过她苦苦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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