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姜凉之不明白她的烦恼,姜凉之的父母虽也外出,但一个月至少回来一次,所以姜凉之尚且不懂。
“余桉,你为什么总是这个愿望?”
小小的姜凉之不明白,为什么余桉的每一年生日愿望都是这个?
她笑了笑,知道姜凉之不会懂,她问:“那凉之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是爸爸这次回来能多买零食,余桉,那个糖人真的很好吃……”姜凉之在和她说糖人的美味。
她拔了一根芦苇,风一吹过,芦苇飘荡,她坐在山头看着远方,她轻声问:“凉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山的外面不也还是山?”姜凉之也跟着她看向那边,只看到一群山。
“我是说,我们父母在的地方是什么模样?跟邬镇一样吗?”
她总是好奇外面。
姜凉之摇了摇头,“我上一年爸爸妈妈带我去过一次。那里和邬镇不一样,没有青砖石瓦,没有那么多桂花树,更没有芦苇。”
“那是什么样?”她十分好奇。
“特别热闹,也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那里的路很多也很大,街道上特别多卖东西的,”姜凉之描述着。
“所以爸爸妈妈才出去的吗?”她摇了摇手中的芦苇,心情低落。
姜凉之沉默不语,似乎懂了一些,“余桉,长大了我们一起出去。对了,你有没有别的愿望?”
“愿望?”她想了想,抿了抿唇,“我想看遍世间的风景,走过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她想游历世界。
不想像奶奶一样,一辈子被小小的邬镇困住了。
姜凉之一愣,随之展开笑颜,“那我陪你一起。”
两人相视而笑,一起坐在芦苇丛中。
那年她们两个七岁。
……
或许,诚心许愿是真的可以实现的。她的愿望在九岁那年实现了。
她九岁那一年,余父余母来接她还有弟弟余逸恒一起去他们所在的城市。他们在城市打拼了这么久,终于买了房子。余奶奶舍不得离开待了一辈子的邬镇,所以就没有跟着他们去。
他们帮她弄好了转学手续。
那是个秋天,邬镇中桂花飘香。她牵着余逸恒坐在车上,和余奶奶挥手告别。
离开了自幼待着的邬镇,她哭了。才五岁的余逸恒抱着她,对她说:“姐姐,别哭。”
她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很美,和邬镇的清幽完全不一样。城市里热闹,和之前姜凉之告诉她的一模一样。还有爸爸妈妈在身旁。
可是,因为很少见的缘故,她同父母之间总感觉有些隔阂,还有生疏。
她当时想,以后相处久了就会熟悉了。她十分适应这个环境,也过得很高兴。她以为,他们一家人会这样幸福下去。
可是,事情远远出乎她的意料——
父母开始争吵,为了一些小事情吵架。他们起初还只是争论,顾及到孩子,余母最后会沉默退让。可后来,越来越多的争吵,小吵再到大吵。
她试图劝过,也哭过,当时年幼的余逸恒一个劲哭着叫爸爸妈妈别吵架了。
有时父母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停下争吵,可有时候只会越吵越凶,谁也不肯退让。
在父母越演越烈的争吵下,她似乎一瞬间长大了。
父母争吵时,她只沉默地带着余逸恒上楼,锁好门。两个人坐在二楼,听不太清父母之间的争吵,她还可以自欺欺人。
她那个时候就明白了,不管是她,还是弟弟余逸恒,去劝都没有任何作用。
她站在窗边,看着下面的行人来来往往,忽然想起邬镇的时光,无忧无虑。她想邬镇的桂花,芦苇丛,还有奶奶和姜凉之了。
可是她又怕,她一提出回家,不在这里待了。余父会大发雷霆,爸爸妈妈又会吵起来。
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提。
过年回家时,邬镇很热闹,到处都是一片红色,十分喜庆。余奶奶也很高兴,她沉默不语,没有把父母吵架的事告诉奶奶。
但是余逸恒一回到家,看到奶奶,像是找到靠山,扑到奶奶怀里,哭着说爸爸妈妈总是在吵架,他怕。
余奶奶连忙问清情况,怒斥余父余母,后来奶奶带着他们两个进了屋子,说了很久。她想,应该是在训斥两人吧。
年过得很热闹,她也很高兴。
过完年,一回去城市。余父余母消停了一会,可过了几个月,又吵了起来。
家里一直在吵。
他们丝毫没有顾及到孩子。
那天晚上,她拿着童话书,在讲白雪公主的童话哄余逸恒睡觉,丝毫不受一楼的争吵声影响。
小小年纪的余逸恒睁着眼睛,他抓住她的手,“姐姐,爸爸妈妈会离婚吗?”
她一愣,放下手中的童话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逸恒怎么知道离婚的?”
余逸恒指了指桌上的书,小声说:“姐姐房间的书柜有一本书是说离婚的。”
她垂下眼眸,那是她特意买的书,想了解下离婚后孩子的生活,倒是没想到,她弟弟会翻到。
“那小逸恒知道什么是离婚吗?”她看着才六岁的余逸恒,她以为年幼无知的孩子不懂。
但是他停顿了一下,才说:“像舅舅家那样,舅舅和舅妈离婚了,舅妈就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然后表姐跟了舅妈,表哥跟了舅舅。”
“他们就很少见了。”
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却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一直以为他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却没有想到……她眼眶微红,声音沙哑,“逸恒乖,爸爸妈妈不会离婚的。”
她最怕的,就是爸爸妈妈会提离婚。庆幸的是,两人只是吵架,没有提出离婚。
“姐姐,”他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她,“如果爸爸和妈妈离婚了,姐姐你跟谁?”
他声音有些颤抖,在害怕着。
她沉默不语,眼圈红了红,眼角滑落一滴泪,心里十分不好受,她紧紧地抱住年幼的弟弟,“我跟奶奶,我们回邬镇。”
“我也是。”余逸恒在抽噎,头埋在她肩膀上,脸上全都是泪。
父母之间的争吵,会给孩子带来怎样的伤害?他们总是以为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孩子是最聪明最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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