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我在离婚被纪久咬死和留下被垃圾淹没里挣扎了两秒，选择折中一下。
我借用座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不算短暂的几声提示音后，电话接通了。
那头的人微微喘着气，偶有哐啷的刀剑棍棒砸响，吵吵闹闹的嘶嚷声。
我不由皱眉，“飞鸟，你还在外缘？”
飞鸟是我六年前无意救下的，彼时她才十三岁，只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无依无靠构不成威胁，父亲也就默许我带着她在身边。
六年的培养足以让她优秀到能够替代早叶的位置，我对她有着时间和感情沉淀出来的信任。
许是此番任务对手有些棘手，她素来干练清脆的声音，比以往要来得沉闷。
“是的，时遥小姐。”
我这血缘上的父亲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给我留。
接触会内事务这些年来，即使偶有让我主事的场合，也全皆是下派的人手，连随从早叶都是他的人，我又能有什么机会发展心腹。
我身边只有一个亲手捡来的烙着我的标签的飞鸟，然而我这个主人失去了价值，她也被马上‘流放’了。
趁我病得昏昏沉沉期间，把那样优秀的孩子丢去外缘跟人打打杀杀，也就只有他做得出来了。
“飞鸟。”我轻咳了一声，“从今天开始，不用再待在那里了。”
“时遥……小姐？”她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唤着我。
我猜想她一定为我违抗父亲下的命令而震惊。
我长话短说吩咐道，“解决掉盯着你的耳目，立刻离开带着我的东西来sword找我，尾巴处理得干净一点，明白吗？”
飞鸟很快中气十足地应道，“是！”
她音色上扬，显而易见的愉快，似是终于等到我这个决定。
【十七】
结束通话，我松了口气。
不消半日，我的小管家就能飞到我身边了，还好我还有一个小飞鸟，不然就变成跟某人一样的生活废了。
我腹诽的对象抱臂斜倚在墙面，我转了个身就看见他，在这里听了有些时间。
“你适应得倒是挺好。”他说。
语气平平，我听不出有什么暗藏的意味，顺着他的话说道。
“有问题？我也总得有人照顾，你能照顾好我？”
显然不能。
他自己都得有三个同伴跟着照应。
“飞鸟？”他巧妙地避开了我的反问，似乎从记忆深处拨出了这么一个人，“啊，那只瘦瘦的小鸡崽。”
纪久在我家第一次见到飞鸟的时候，她刚脱离地狱不久，面黄肌瘦，后来远离笼岛宅邸训练，更是没机会见到，他有这个初始印象也不奇怪。
我觑了他一眼，“小飞鸟现在长大了，变化很大，见到可不能这么说了。”
会伤小姑娘自尊心的。
“那你呢。”他说。
我诧异地挑了挑眉，“什么？”我哪来的变化。
“你的身体。”他眸色渐深，目光沉沉地落到我身上，“怎么回事。”
我本来就没想瞒他，只不过昨晚的突发性昏厥让坦白提前了而已。
“旧病复发了。”
我有心脏病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小的时候在国外接受治疗，父亲那时候还怀着对我的希望，请了专人精心护理，出院后逐日的健康甚至让人忘了我的疾病，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突然的复发才打得人措手不及。
他抓了抓脖颈，略显烦躁问道，“不是好了吗？”
我看向庭院外青枝绿叶的景，叹了口气，“你知道的，身为笼岛时遥我没有休息的权利。”
肆意地透支身体，数年的累积，只需要一个小的点，便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尽数崩溃。
我略过病情恶化的根源没有细说，这是本就埋藏在体内的不定时因素，区别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他的拳头默不作声地攥紧，平缓地语调辨不清情绪，“那个老头子，放弃了吗？”
他看不惯我父亲，一向如此称呼他。
“一开始是没有的。”我讽刺地笑了笑，“可是医生表示无力回天后，我就没有价值了。”
漫长而又空旷的沉默后，他问。
“你能活多久。”
这句话来得太过沉重，似乎背负着我所不知道的心情。
我歪头看向他，“我不知道，可能随时会死吧。”
可能下一秒就面向死神，也可能一辈子就这么苟延残喘下去。
我牵住他的衣角，好像这样就能拉住了他，“怕了吗？”
他轻抬眉眼，笑了。
生死在他那里好似是轻烟一样能被吹散的东西，没有丝毫惘然畏惧；这是他一瞬间表现出来的，强者的特性。
他说。
“那就死在我身边吧。”
“好啊。”
这也是我的。
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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