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过近的距离传递着体温的热度，他的气息迎面而来，呼吸交缠间连空气也暧昧了几分。
因他的动作出乎意料，我愣神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正欲推开的手停在半路，我眨了眨眼睛，说道。
“你这样也太狡猾了吧。”
我嫌他占位置，他就故意让我躺在他怀里，简直……恶趣味极了。
谁让我们是，一对不像夫妻的夫妻呢。
我到底还是没推开他，只是顺势锤了他胸口一下，他吃痛地咳了一声。
“不好吗，给你机会适应。”
从发小到夫妻的转变么，我还以为他会比我更难以适从。
我没有接话，被子往头顶一蒙，闷闷说道，“我累了，睡觉吧。”
他没再将话题继续下去，拢了拢被子，手依然圈在我腰际。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体验，我靠在他胸膛，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我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漫溢在鼻尖，曾经最讨厌的味道，此刻却成为我安心的来源。
黑田先生早上跟我说过的话适时出现在脑海里。
——你跟的是日向家剩下的那个小子对吗，日向家的人，都有跌落崖底也要玉石俱焚的决烈，他或许是好的，只是执着于复仇，未必是什么好事，你做好觉悟了吗。
或许这条他用极端的执念造就的复仇之路对我而言不是那么好走，也许会被荆棘所伤，但我早已决定，他前行之路，既是我的路标，这是日向时遥的觉悟，也是我此生唯一为自己做的决定。
被他的气息环绕，我以为我会不习惯，睡意却来得很快，临睡前我迷迷糊糊地想，或许，我比我意想的还要在乎他。
【三十六】
一觉睡到凉月高挂。
我朦朦胧地睁开眼，摸到身旁空荡荡的床单还残留有余温，猜出日向纪久刚起未久。
我伸了个懒腰起身，没有梦魇，一日好眠，身体恢复到最良好的状态，我的精神又焕发了。
卧室门推开便是院子，庭院中间栽种着一株樱树，时值开春，樱花烂漫的季节，开得梦幻的瓣叶团簇地挤挨，风一扬，落英缤纷，天空散落的是由纯白和淡粉铸就的色彩。
日向纪久就坐在庭院下的走廊，把弄着手中未完全点燃的烟，风簌簌地将花瓣送到他身边，他的肩膀和头顶都不可避免地落上了几片花瓣，月色柔柔地撒落，为他蒙上一层温柔的外衣。
他察觉到我的到来，侧头看向我的方向，“醒了啊。”
我应了声，抬手拂去他头上的花，坐在了他身旁。
“会无聊吗。”我问。
“没什么区别。”他收起烟，斜倚在木柱，以一种懒懒散散似乎游离在一切之外的态度说道，“无聊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半年了，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我扶着下颌，掂起吹落到我跟前的一叶花瓣，离了根的花瓣再过些时日便会糜烂腐朽，化作土壤里的一捧养分。
如果没有养料的话，或许它会枯萎得更快。
日向纪久正是以复仇的信念为养料支撑着罗千监狱这半年，说短也不短，足以开出烧不尽的复仇之花。
我有种感觉，或许，他跟从前的我一样，只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所以必须背负起这一切。
可悲的存在已经不需要第二个了。
我将花瓣包含在掌心里轻握，转头看向他，“ 那，有我在的话，或许会有点不一样吧。”
他挑了挑眉，仰头对着花飘来的方向，“也许吧。”
清冷的月色与梦幻的花瓣相互纠缠，花香弥漫在这空气里，如一壶清酒，浅浅淡淡地将人浸透。
樱树从开花到飘零辞枝不过半月，再过几日，便会如雪般落尽 ，这是离别和新起点开始的季节，我就这么和他安静地看了一会风景。
我突然提议道，“要出去外面走走吗？”
“恩？”
“我们来的正是时候，久美子早上跟我说过，今晚会有一场春日祭，看这时间，大概也快开始了。”
“啊……祭典啊。”他唇角掀起一抹弧度，总算起了兴趣，“那就去吧。”
果然，他还是那个喜欢热闹的人。
每个地方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和节日祭典，趁着樱花绽放得最灿烂之时的春日祭必不可少，人们会在这一日穿上漂亮的和服浴衣，跟家人朋友三三俩俩地结伴游玩，参与娱乐，欣赏烟火表演，热闹和喧嚣属于今晚。
过去我只参与过一次，跟半夜看海一样，依然是由日向纪久带着我偷跑出来，所有关于过去新鲜快乐的事似乎都有他的身影。
……这可真是。
我叹了口气，说不上是什么想法，或许从那个时候，我们之间就已经注定了。
我在屋内对着镜子妆点打扮，精心梳理的发髻，点缀着垂着藤萝铃铛的花扇边夹，多亏了久美子的贴心，我一发给她说也要参与今晚的春日祭，她亲自送来了一套和服，红底绣白梅的款式，张扬鲜艳的色彩跟纪久的外衣如出一辙。
我不知她是有心无心，但换上衣服之后，我们似乎确实有了那么点夫妻的样子。
情侣装这个概念让我有些别扭，以至于打扮好站在他面前时都显得有些不自然。
“我换好衣服了，我们走吧。”我说。
他还坐在走廊，手撑在身后，回过头时睁了睁眼睛，在月光的映射下，泛出与平日里幽凉冷漠不同的光，那是要更为温和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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