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刘明嘱咐过林彦,即挥动右手,扯开嗓子对院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乃至守卫的御林军高喊,
“所有人全部离开!通通退到院外!未得命令,不得擅入!”话音甫落,立时院内的宫女太监与护卫的御林军悉数走出,不一会儿整个院子便空空荡荡。
刘明才又说道,“林大人,你带他随我来。”那才领二人入正房觐见。
…
宫女、太监、御林军尽皆离开后,正房内伺候的两名太监奉命将门窗全数敞开,刘明领人进去时,屋子里倍加明亮,满屋倾泻入金黄色的阳光。二太监正往房外走出,他们也得了退到院外的命令,将门窗打开后便不准再留。
“黄老,林大人把人带来了。”刘明走到永泰帝近前,率先躬身回禀。
林彦跟着单膝跪下,道,“皇…老,下官复命来了。”
“嗯。”永泰帝颔首,盯着头戴黑布套之人,心中焦灼难耐,“不用多礼,把布套取了,绑绳也去了。”声音些许老迈,可尤为苍劲有力。
林彦于他话后站起身来,坑着脑袋先解了悟平头上的布套,再解捆缚他双手的绑绳。
悟平任他动作,脑中只想着那句“不用多礼,把布套取了,绑绳也去了。”这声音似曾听闻,他却一时想不起来。那阵熟悉感…是谁呢?
及待林彦将他头套摘了,屋内的阳光霎有几分刺眼,悟平双眼眨了几眨,适应了屋内的明亮方才睁眼看人。
适才说话之人高居中位、正对着悟平,悟平本就要看他是谁,现下一睁眼便实实瞧见了他,
——他能得知背后之人本该是好事,可那背后之人,悟平此刻当真见了,整个人登时却如遭雷劈了般怔傻,又呆又愣,尤似三魂去了七魄,灵魂离体飘远。他眼珠子木然地看到端坐正位的老者嘴唇动了几动,却听不到那老者所言何物,他的听觉、视觉、嗅觉…所有感官尽皆变得迟钝,脑中只想起昔日的东宫惨象、昔日的流血纷争,父母死在面前,宫女太监死在面前,他在火焰、血泊之中被抢出,离远了纷争的根源之地,来到古刹之中修习佛法、静心平气。
他不该是属于那儿的人,所以到底离开了那儿。如今这一老者的出现——,悟平之前怎也不会想到那背后之人是皇帝,是爷爷,是亲手逼死她爹娘的她“亲爱的”爷爷!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老天待她不薄,让她有机会手刃仇人!她杀了他,以咫尺间的距离,以两名侍卫,但使爷爷自己身具武功,也绝非难事!她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自信!
悟平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须发斑白的永泰帝,一言不发,眼光利刃一般扎尽永泰帝的胸膛。
…
“公子!公子!黄老问你话!”
永泰帝先后问话问了两遍,悟平始终不曾答应,又这般赫人地盯着永泰帝,林彦在旁瞥见,心中被惊吓得不行,兀得抓紧悟平胳臂,狠狠扯了几扯…“呵——”悟平方才陡然惊醒,身子不自禁颤上一颤,着实打了个激灵,背心已叫冷汗湿了大半。
“你认得我?”
永泰帝从位子上缓缓走下,见面前像极了钰儿的少年,心中当真喜悦、激动。可这少年方才虽如遭梦魇一般,那份深沉的恨意却是真实的…他恨他?永泰帝身居高位五十二载,喜怒从不轻易行于颜色,思问悟平道。
悟平顿了顿,双手合十,漠然答道,“小僧昔时曾在市集上与一老施主起了纠纷,适才看差了眼,将施主看成了那名老施主,故而举止无理,请施主见谅。”
“哦,这样。”永泰帝点了点头,轻笑道,“无妨无妨。”那便从袖子中拿出半块羊脂蛟龙白玉佩,探到悟平跟前,又问,“这玉可是你的?”
“我的玉!”
悟平见到半块白玉佩,不及多想,下意识伸出手去将玉夺了回来,动作轻巧、速度又快,永泰帝阻止不了,半块玉便重回悟平手上。林彦在一旁出手要拦,永泰帝却笑着拉住、阻挡,悟平那厢拉出颈间挂着的另半块白玉佩,小心地将两半块拼凑到一起,见两半块合为一块儿完密无缝,他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是你的了。”永泰帝见此情形,心中对这少年愈加喜爱怜惜,接着问道,“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什么亲族长辈,做什么的营生?”
“小僧法号济众,觉隐寺中修行的沙弥。自小孤儿,在寺院中长大,没有什么亲族,只有寺中的师父师叔伯与同门的师兄师弟。阿弥陀佛。”
悟平垂下脑袋,缓缓说道。他闭了眼,不去看永泰帝,仇人近在眼前,悟平却悲哀地发现,
——他下不了手。
唾手便可复仇,他却下不了手了。
…也是。爷爷杀了爹娘,他再杀了爷爷,是要上演一出怎样的人伦惨剧?
他,下不了手。
~~
悟平的回答在永泰帝预料之中,他瞧着这少年,踱上两步,顿了顿,微微颤声又问道,“那你,你左胳臂上,可有一处圆环状胎记?”
“阿弥陀佛,”悟平双眸轻睁,话语冷漠,“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叫我看看!叫我看看!”
永泰帝但听少年模棱两可之语,已忍不住自己亲身验证。他说时毫无预兆地拉住悟平左臂,推过他的衣袖向上勒起…悟平惊了一惊,《绝世武功》之内功篇自动发作、护体,便自悟平左臂陡汇集出股浑厚内劲,震得永泰帝不自禁松了手掌,复往后退后三步方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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