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左手的伤口已然愈合了,只剩一道通红的血痕和一丝血痂。
枣红袄被叫去大约有一炷香时间,守卫们又冲来,婆子急忙拽住她:“夫人去哪儿?”
“找我好了。”
她这一声不轻不重,落在院中恍若惊雷。
守卫们果然走过来带她去,她被拎着走出门外,左右看看,心下忐忑不安。
出了门就被蒙了眼,眼前漆黑一团,她被推着戏耍似的绕圈,绕了一圈,又绕了一圈,直到她分不清方向,才被塞进一团绳子,叫她牵着绳子走,像骡马走入屠宰场。
“到了。”
布条被撤走,她已身处一处院落内,像是在花园中,她靠着小水池站着,只差一步就要踩空跌进去,池水清澈见底,几只红鲤鱼摇着尾巴缓缓游弋,水面飘满荷叶,仔细瞧,那不是种进去的,是扯了叶子漂在那里,做个样子罢了。
往陆地上退了退,她看四下无人,便大着胆子打量。
“你知道仙丹的事情么?”
她吓了一跳,往后一退,荷叶中钻出个人,一身湿透了,竟然趴在叶子上看她,歪着脑袋打量她:“哦!他们说,你是这家的主母,你或许知道仙丹的事情。”
“你是谁?”
“你知道仙丹的事情么?”
“你是谁?”
她抓起池边的石头,对准水中那颗脑袋扔了过去。
“啊呀,疼!我昨个听说你手握枪头很是英勇,现在一瞧真是那么回事。那文人的集会,你也参与了吧?”
“我不过在帘子后面写书罢了。”
“你写什么书?”
“写些不入流的小说,编排人是非。”
“《金瓶梅》是你写的?”
“不是。”
“哦,《空对月》也不是?”
“这个是。”
那人从水中游过来,定睛一瞧不过是个大男孩的模样。看起来像和张绪厮闹的那年纪的男孩,穿了一身玄青色长袍,趴在池边,湿淋淋地甩甩黑发:“很好看。”
“你是谁?”
“我谁也不是,你是谁?你叫徐菀卿,字亦久。”
这话不知如何接,徐菀卿便不接茬,她低头凝视这少年:“在我以前来的女子们如何处置了?”
“自然是杀了,谁都不能知道仙丹的事儿。如今新皇登基,若是知道了仙丹,怕又要荼毒百姓了。”
徐菀卿只觉浑身一冷。
杀了?说得这样轻巧么?
少年搭在池边的手细长白皙,她猛地过去踩了一脚。
少年被她踹进池子里,咕嘟嘟,水面上冒出气泡来。她又后怕自己那不知道哪里来的狠戾,急忙躬身去拽那少年,少年两手一抓,身子失去平衡,她一头跌进池子里去。
等她摔进去,她才发觉池子中的水不过胸口高。
少年突然探出头,嘻嘻一笑:“你可真是狠毒,来人,杀——”
“若你一直查不到仙丹呢?”
“就都杀了!”
“仙丹在我这儿,”徐菀卿把心一横,“剩下的人不知始末,放了吧。”
“你说在你那儿就在你那儿,你哄我?”少年眯起眼来,抬手屏退正冲进来的带刀的守卫们。
“那你便杀了吧,杀光了这院子的女子,就让秘密永远藏着。”
“上刑。”
她高估自己,她被拽入漆黑的密室中,被架上铁笼时,尚且没有做好准备。
等铁针穿入指尖,她终于意识到,无论说与不说,那一个院子的女人终于都逃不过命运。
她们早在员外家中的院子时便死了,逃不过,迟早的事。
她不知自己能否熬到明日,等夜里子时,她灵魂逃逸到张绪身上,尚且有办法再见商佚一面。
给她套上铁蒺藜的人正笑着说:“你这双脚裹得真好。”
她在疼痛中咂摸少年话里的意思。新皇登基……又……
少年是先皇的人?或是先皇的仇人?
地下的囚牢中传出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她想,再嫁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她真的很想再见商佚一面再去死。
胸口的平安符被血浸透了,紧贴心口。施刑的人拽着看了看平安符,一把扯下来抛在一张木桌上:“你还真能熬,把耗子拿过来!等会儿呢,我们把耗子放进铁箱子里,再烧红了它,它疼得乱跑,就会把你这对三寸金莲哦,咬成烂泥巴!”
“在家里。”她说。
“什么?”
“在我卧房。”
“哪里?”
“不大记得了,一个龙纹盒子,就在我卧房。”
“去,禀告国师,她招了,派一队人去找,把耗子拿过来,我们帮她想想。”
果然,她没办法拖延时间等到晚上了。
“照理说我们都搜遍了,她说在她卧房,会不会是咋呼我们呢?”
“先去搜,搜不到就宰了她!”
又煎熬半日,身上每块肉都不大好了,酷刑当前,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时间极慢。
那少年不知何时到了地下室,扔在她脚前一个东西。
龙纹盒子。
“空的,里面的仙丹呢?”
“我并不知晓,那人只是给了我这个盒子。”她勉强道,头脑昏沉,一阵眩晕,再睁开眼,身上的疼痛仿佛是昨日旧梦,温软的床铺和陌生的枕头。
挣扎起身,耳畔的电话却响了。
她不太会用这个东西,只好等它响着,突然,招娣冲过来抓起电话:“嗯?您是!您是商佚……阿姨,啊好的,张绪在的,张绪!”
她还不太能领会怎么就和商佚说起话了,但那奇形怪状的东西放在耳畔,她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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